陈清扬喜欢这样的日子,喜欢沉寂着的夜空,喜欢斑驳的树木,喜欢这种无声的孤独。多少次他站在自己那扇小小的窗口,看着萧瑟枯黄过的荆棘,看着深夜独泣的寒鸦。漫长的岁月里,他的身边只有它,他是如此眷恋,如此难舍,以至于他的脑袋里装不下余下的情感。
而那个笑出现在他脸上的时候,最为惊诧的却不是他人,而是他自己。他时常以为孤独是他一生唯一的伴侣,这种情感让他勇敢着,坚强着,赋予着他无限可能的能力。而现在当他第一次站在看台中央望向台下时,心中留存的却只有兴奋,他迫不及待的把眼探向了四周,好来使他人至少分享他这即将而来的胜利。而这种孤独,他第一次觉得恶心而又讨厌。
“公子,现在是否?”却是最后入场的那对男女站在一旁径直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说道。
“不,应该是,国公,蜀国公了。卑下拜见蜀国公。”女子颦眉一举,一张脸又是笑开了花,只把眼瞧着,喜气极了。
“不,等等。”陈清扬当然不想,不想这么快结束这种享受,这个位置,这个高度让他很乐观,像一只飞雀一般,他的心儿匆忙而又欢悦的跳动着,他知道他是舍不得。
“一会儿,哪怕就一会儿。”陈清扬又是说道。
“你满意啦?”却是坐在一旁的蜀国公王植说道,人有时多会如此,正如那黑夜,有暗有明,蜀国公王植努力想从那张脸上看到光亮,即使对面那个笑再为勉强。
“不,不,满意吗?我不满意。”陈清扬一只手又是颤抖着,可以看得见那眼神之中的闪烁,那如火焰末梢的火星,不燃烧时更为耀眼。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蜀国公王植又是问道,那双眼睛依旧含着余光,犹如明月当空,只是照亮了天空,仍是有映不到的角落。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还想问你们为什么呢?”陈清扬又是诧异道,一双眼睛涨大着瞳孔,此时他的声音又是沉静又是癫狂。
“为何我身坚力强,不得华服衣裳。为何我饱读诗书,不为朝中柱梁,为何我武略精通,不当陷阵冲锋。时也,命也。我不信,我不甘。”陈清扬咆哮着,他以为人不曾想,不去想,一切的不快都会消散。却不料那种空白却是幻想的调色板,只一念,那些记忆深渊的痛苦便像火山喷发一般,有些事,不是没了,只是忘了。
“若是有天而不能攀升,有地不能行走,有日不得温暖,有月只得心寒。我却要这天地何用!我要这如月何得!”陈清扬又是吼道,夜色下的身形更显悲壮。
末了,那个身影又是一转,只一回,那种眼神已是凉透了蜀国公王植的心间。“倒不若,破掉这天地,抛却这日月。我生则万物同在,我死则万物同灭。”
“是呀,捅掉这一切。”声音又显低沉,再一看,又是夜深满月。“所以,我站在了这里,而你们……,哈哈哈哈!”
“痴儿呀,痴儿。”蜀国公王植看着那双眼睛,像是看到了黑夜一般。
“省省吧,义父。我不会再听了,再不会。你知道吗?从馨儿婚配的时候,我等了三次,三次。可你还是看都不看我一下,哪怕就一眼。只因为我出身寒微,只因为我身份低贱。”陈清扬又是笑着说道,只是这个笑太过惨烈,尤其在这灯火下。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蜀国公王植说完,一张脸又是沉了下去。
“杀?多难听。漫漫人生路,我也只是帮,他们走完罢了。还有,我只帮了两个。”陈清扬抓起一边的茶盅,续了一杯才是饮尽,只是说道“帮”时,那双眸子还是定了一下。
“你好大的胆子!”却是兀自躺在一旁椅子上的赵琦说道。
“不,谁又喜欢如此呢?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这些世家大族逼得!我又有什么错!我哪有什么错!这次绑的了你们这几大世家的公子,可谓是收获颇丰。原来那令我痛心的红绸武会,不想却是苍天有眼。”陈清扬转过头来,扫视了一下众人,那个笑更欢了。
“幽燕,岭南,关中,更何况现在还有意外,还绑的了一个皇子,李旭。”陈清扬看着皇子旭又自笑道,“这下不只西川,哈哈,那镐京城也唾手可得。称王称霸又有何难!”
“痴心妄想!你以为世家会就范,为你所用,那你就错了。”吴凌好坐在一旁,悠然的说道,那副从容的笑轻易的扬起这片清冷中。“我只能提醒你的是,世家不会在乎几个直系子嗣,毕竟世家只是世家,考虑的不单单是一个人或者是一群人。”
“哦,吴凌兄倒是提醒了我!只是这些我早已想到,我要的只是他们袖手旁观,你说是不是,殿下!”陈清扬简单的拿丝帕擦了擦手,动作轻巧而又缓慢,近的能看清上面的花纹,却是朵金色琼花。
果然皇子旭一脸吃惊,一双俏脸也因得那眉峰险峻了起来,“放了他们,我便放你一条生路。你最好祈祷他们无事。”
“殿下,我的殿下。你莫不是喝茶给喝痴了,阶下囚的你,还能讲出这般话,难道这就是帝王家的风范?”陈清扬恨恨的擦完,丝帕只是扔在了皇子旭脸上,他看着那双眼睛闪过了哀愁,嘴边才是扬起了笑,讥笑。
“本来,我是可以不这么做的,义父!”陈清扬又是抚了抚蜀国公王植脸上的虚汗,这片空气中凝重极了。“那张家,孟家之子死掉之后,我就一直等着,等着您开口。可你又是中意起严家,谁料这世事无常,没待我动手,他便暴毙而死。您说这是不是天意!”
“天意?天意多曲解于人为!你到现在还不知错吗?”蜀国公王植仰起脸,努力盯着那个眼神,似乎在寻找着答案,只是许久,失望还是落在他的眼中。
“错?您到此时,还认为是我的错?”陈清扬又是张大了一双眼睛,满目尽是不可思议,极像是落叶后的春天。“馨儿,从我第一眼见到她,我就一直在等。我以为我杀光了蜀中俊杰,您自然就会看我,看我啊!”
“谁知,他,自从他来了,馨儿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少了什么,少了很多。”他张了张嘴,却是停了一刻,这一刻他想了很多,最后沉淀的那个答案却是依赖。
“所以,我只能这么做了,您不要怪我,要怪就怪吧!是他逼得,都是他逼得!”陈清扬指着皇子旭又是喃喃说道。
“你还没发现,此间少了几人吗?”却是皇子旭朗声说道,眸子翻动于灯光下第一次有了些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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