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言至最后,小六已哭得泣不成声,用袖子擦着不断涌出的泪水:“怎么人的一辈子...要这样活呢...?不该这样的,三爷,不该这样的。”
安王甚至都不像他这个做奴才的,奴才一生中虽然没有什么大风大浪,也没有翻云覆雨的手段和身份,尝过苦辣酸,到最后总还是有些甜的,总算是活着的慰藉。
想想宁右...又有什么慰藉呢?暗室中的雕像么?还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念想?
——想...想背叔一辈子。
或许,这就是他的希冀吧。
何湛握着那个墨兰小碗,半晌没说出话来,仰了仰头,令下人将送小六出府。
宁右自尽后,朝中经历了一场大风波,势头纷纷转向宁晋,文武百官在景昭帝面前进言应早立太子,固国之本,以防有人再以此离散人心。
景昭帝将此事压下,任百官再进谏,他都未曾回应储君一事。
何湛知道,宁晋不会等太久。
之后接连几天,宁晋都未得空回府,夜里赶回来也只抱着何湛睡一会儿,天未亮就起身离开了。
何湛不想坐以待毙,等到天气暖了些,他到凤鸣王府走了一趟,理由是闲着无聊,想宁祈跟他下棋。
何湛几乎是每天都来,宁祈也有时间,朝中宁晋主事,宁祈自也闲了下来。
这天何湛来时,外头已经停了一辆马车,何湛以为凤鸣王在会客,只让管家带他去后园逛逛,等凤鸣王送走了客人,再来通报一声。
宁祈养得那只小狼又长大了一圈,见何湛来,灰狼站起身呜呜呜地乱叫。何湛仔细一看,灰狼背上还趴着一只黑猫。那只在宫里称王称霸的黑猫,拥有矫健身姿,可斗可群殴的黑猫,如今已经肥成了一团,面露凶相,气哼哼地盯着何湛。
何湛问了问下人才知,使者一事后,宫里不得不将这只野猫清出宫去,凤鸣王赶巧碰见宫人抓猫,就令他们将黑猫送到了凤鸣王府,派几个下人养着,才养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何湛看着盆碗里的肉,沉着声告诫黑猫:“猫爷,居安思危,您可不能再胖下去了。”
黑猫哼哼唧唧不搭理他,躲到树荫的地方继续睡去了,一副“关你屁事”的懒样子。
何湛对凤鸣王府熟,不用下人跟着,他顺着水桥一直走,想找个地方坐一坐,远远就望见藏在重翠当中的小竹屋,在偌大的凤鸣王府中别具一格。
何湛知晓那个地方,那是凤鸣王为国师准备的,国师在府上时,常会指点凤鸣王的武艺,凤鸣王那一身的武艺大多是国师教的,小时候何湛也见过几次。
大国师的气度很不同,温温和和的,似乎万事万物都不过他心,颇有种“红尘是非事,难到青云中”的淡泊感。
宁祈叫他师父,高兴的时候会喊几声“义父”。
如今大国师在宫中闭关修行,想来竹屋中无人,何湛就想去里头坐坐,体验一把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可还未当他走近,何湛就听见里面传来些许声响,听声音是宁祈在和一个人交谈。
何湛原本以为宁祈在会客,没想着再打扰,拐了方向往别处走,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却叫何湛停住了脚。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却叫他想不起来是谁。
“师兄...随我走不好吗?”
宁祈冷声说:“这些话到此为止,本王还有事,便不多送了。文柏,师父曾说过,本王有来到这个世上的使命,天命难违之。”
尽管声音是冷的,但宁祈很少会跟人这么解释,尤其是到了何湛这儿,常常一个“滚”字就解决了他。
文柏说:“你留在这儿,究竟是保护宁晋,还是保护他?”
何湛算是听出来了,这个公子是宁祈的相好。也不能说是相好,只是单方面的倾慕。何湛为之默哀,虽然凤鸣王不近女色,但他更不近男色呀!大国师说他是护鸾星,他就是嫁给了宁家,要为宁家守一辈子活寡。
或许宁晋登基后,就会放过他。因为宁晋实在讨厌凤鸣王。
可惜...前世,凤鸣王不想让宁晋登基。
等等,这个“他”是谁?
宁祈的声音更冷:“本王的事,不用你管。滚。”
祭出“滚”字大法,对方果然不吭了,再度启声时,话中带了泣意:“你就是喜欢他,这么多年,你却不肯承认!凤鸣王,你只是不敢而已,你怕被拒绝,你这样的人,怎能忍受被拒绝?”
何湛惊着一双眼,像是窥到什么秘密似的。他实在没有要干涉凤鸣王隐私的兴趣,他往后退了好几步,隐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等着两人出来。
宁祈先走出来的,何湛疑着心,默默等着与他说话的人出来。
不久之后,那个人双眼通红地从竹屋里走出来。
明明风中已经夹了些许暖意,可何湛瞪着一双眼,浑身发冷。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这个人的确是...
......
沈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