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然的,大家都希望场面上能好看,只要你们给我们赵哥面子,我们一定也给便宜老爸面子。
很好,场面很和谐。
赵雨来站在雷震东的身边,穿着秦华特地为他挑选的名贵西装,目光不经意扫过台下轻轻鼓掌的秦华,然后颇有灵感的挂上秦华在公开场合惯有的矜持而内敛的微笑。
哎哟,毫无违和感,瞬间就是个贵公子有没有。帅瞎了台下脑残粉的眼有没有?!
“ivan,你好帅!”脑残粉一号骆佳容用手做了个喇叭喊道。
然后……
“有我一半帅!”骆佳容身边的季尧马上扯着嗓子接道。
这两口子是来搞笑的吗?台下宾客实在是忍不住,都笑了。
在这一刻,宴会厅里的气氛变得愉快起来,按照成辉的话说,就是父慈子孝,一派和谐。
赵雨来将雷震东的轮椅推回到位置上,拍卖会正式开始。
第一件拍品是一个十九世纪手工红酒瓶,秦华举牌,在场的宾客虽然眼见着秦华并没有坐到赵雨来身边,看出雷震东的态度,但是并不想跟秦华过不去,意思性的抬几次价,最后由秦华拍走开门红。
因为是慈善拍卖,所有拍品都是由宾客无偿捐赠,而这天到场的人都知道这天是雷震东第一次带着赵雨来露脸,所以这天的拍品也许并非特别贵重,但都是珍品,拍下来总不会觉得亏。
半个小时后,司仪展开一副纪千舟的水墨山景图时,整个拍卖会的气氛开始升温。在这个西式油墨画盛行的世界里,纪千舟几乎是硕果仅存的当代水墨大家。但是,虽然是当代的艺术家,纪千舟的作品却众所周知的难得手。
因为他不缺钱,他把自己的每一副作品当宝贝,几乎从来不卖,偶尔的会出一副作品作为慈善拍卖,但这个也是可遇不可求,谁也没想到这天会出现一副。
拍品展开的时候,不少的宾客的眼睛都亮了,赵雨来看见秦华拿着竞拍牌的手蠢蠢欲动,二十万起拍,这个价格很诱人啊。
然后……
陈青杨举牌:“八百万。”
所有人都震惊了有没有,陈青杨跟纪千舟什么关系?谁不知道陈青杨家里一进门就是一张他等身高的水墨肖像,落款纪千舟。现在来抢拍一副一米的山景图,几个意思啊?
几个意思啊?得瑟呗!
赵雨来看见陈青杨举牌就知道要不好,然后事实就跟赵雨来想的一样,陈青杨话音刚落,秦华举牌:”八百零一万。”
然后……
“八百五十万。”
“八百五十一万。”
“九百万。”
“九百零一万。”
“九百五十万。”
“九百……”
好吧,之前陈青杨抬高秦氏股价,所有人都觉得陈青杨跟秦华有过节,后来陈青杨又把股价给稳定下来了,什么事也没发生,大家都觉得大概是误会了。现在毫无疑问了,板上钉钉了,这俩就是有过节。
赵雨来的艺术细胞全是声乐表演上,书画他不懂,但他也知道纪千舟的画确实值钱,可九百多万的价格,赵雨来觉得够他打肿小变|态的屁股了。
拿起桌上的水杯,赵雨来仰头喝了一口,然后’一不小心’的呛到了,连连的咳嗽起来,打断了秦华的举牌。
正兴奋打压陈青杨的秦华扭头,赵雨来一个瞪眼……纪千舟的画顺利被陈青杨拍回家。
这之后,又出了一两幅油画,三两件瓷器,拍卖会进行得很顺利,气氛也很好,雷震东几次示意赵雨来举牌,最终已经被禁烟一年多的赵雨来花八万块拍了一个烟嘴,结果被秦华瞪得直望天。
既然是慈善晚宴,宴也很重要,很快拍卖会就进行到了最后,将上一件拍卖品宣布归属,送到后台后,宴会厅的灯光微微暗了下来,拍卖师的表情也变得肃穆。
司仪端上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走到正中,红布被掀开,托盘的架子上立着一只碧玉的手镯。
拍卖师说:”现在大家看到的拍品也是我们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品,a级翡翠手镯,由此次慈善拍卖会的主办人雷震东先生捐赠,这支手镯是雷震东先生送给他的夫人李娟女士的定情信物。李娟女士是雷震东先生的第二位夫人,与雷震东先生感情深厚,并养育了幼子雷宇……”
要说,在拍卖师做这段介绍的时候,赵雨来有那么一瞬间脑子是迷糊的,赵雨来从来没有仔细研究过雷震东的家谱,他知道雷震东有很多个老婆,但第二个夫人是谁,赵雨来压根没注意过。李娟这个名字赵雨来觉得有点耳熟。
然后,赵雨来还有些迷糊的时候,秦华已经走到他的跟前了,他感觉到秦华的呼吸比平时要快一些,紧抿着嘴,眼睛扫了坐在赵雨来身边的雷震东一眼,然后说:”我们走。”
“嗯?”赵雨来有些迷茫,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明白过来拍卖师说的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
雷震东之前连赵雨来母亲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定情手镯,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赵雨来有些蒙。蒙着的赵雨来听见身旁的雷震东压低了声音呵斥秦华:”他不会走,你马上回到你的位置上去!或者你自己走!”
秦华没有理会雷震东,他向赵雨来伸出手,说:”走,我们回家。”
赵雨来犹豫了一下,环视四周,众目睽睽,目光里有奚落,有不屑,有担忧,有幸灾乐祸,什么都有。他看向雷震东,雷震东伸出手想要拉住他,但是他的手被秦华抢先一步拉在手里。赵雨来毫不怀疑假如雷震东还有力气站起来,他会毫不犹豫的给秦华一拳。
已经有工作人员开始往这边走,很快的他们会过来,将秦华赶出去。
赵雨来最终站起身,拉上秦华,走过席间的红毯,扬长而去。当他踏出宴会厅的大门,宴会厅里,十多人欠身而起,尾随而去。
十多分钟前还欢声笑语的宴会厅一片寂静,雷震东闭眼,仰头,瘫倒在轮椅里。
宴会厅外还有蹲守的记者,赵雨来带着秦华快步的穿过还没有缓过神的记者,拐进消防楼梯,上楼,走出来,找到货梯,进去,直达地下车库,从地下车库步行出来,听到远远的酒店正门记者在慌张的奔跑,有人在喊:”去哪了?人去哪儿了?”
九点多钟的港城街道灯火辉煌,松开领带塞进口袋,解开领口的扣子,脱下西装搭在手上,赵雨来和秦华缓缓的走在港城特有的窄窄的人行道上。
车子一定被记者死守了,是肯定不能去取了,秦华在港城的别墅也是不能回的,两个人低着头叫了一辆计程车,去了一片人迹罕至的海滨。
脱掉鞋和袜子,拎在手里,踩着沙子,走到海边,爬上礁石,坐了下来,礁石很坚硬,赵雨来毫不怀疑他身上这条贵死人的裤子一定会被磨坏,像这种成套的订制,裤子磨坏了,上衣也算是完蛋了。
海浪拍打着礁石,黑漆漆的海面上可以看见星星点点船只的灯光,偶尔的,还会有汽笛声。
赵雨来说:”这个事情很不能忍?”
秦华说:”至少我不能忍,我也不能让你忍。”
赵雨来没有接话,沉默许久后,赵雨来说:”我不懂。”
秦华和赵雨来在一起一年多了,第一次听赵雨来说不懂,他想,或许这个事情对于赵雨来来说真的太复杂了。
“她是你的母亲,虽然按照你记忆里她的作为,哪怕她还健在,我也很可能难以对她生出尊敬之心,但她终究是你的母亲,她那样不堪的离开,当时她的心里一定充满了怨恨,虽然时过境迁,我们没有办法为她鸣冤,但我们不能忍受有人拿她来作秀,尤其这样做的人是雷震东,虽然雷震东不是行凶的指使者,但他是罪魁祸首,是不是?”
赵雨来依旧没有说话,以至于秦华不得不补上一句:”你试着想一想,假如马子航在李友超死后,把李友超的事拿出来大肆渲染,说他跟李友超是真心相爱的之类的。”
这样听起来似乎就很容易理解了,赵雨来说:“我懂了。”
然而……
“可是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我们既然答应了你外公,这样的事忍一忍就算了,没必要闹得现在这样不能收场。”
秦华没有想到赵雨来会这样说,以至于他斟酌了许久的用词,才又开口,他说:”赵雨来,你要记得,你不是以前的赵雨来了,你在我的身边,你无需忍受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没有必要,你知道吗?”
这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很黑,秦华说话的时候看着赵雨来,但是也只能看见赵雨来的一点轮廓,他的话说完后,一直看着海面的赵雨来侧过头,也看着他。然后,他听见赵雨来说:”秦华,我不能变成那样的人。”
“为什么?”秦华问。
“因为如果我变成那样的人,我们就真的走不下去了。”赵雨来说。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假如我真的不能忍,我怎么能够接受你明知道我不想认雷震东,却为了让雷震东找到我,故意跟雷杰纠缠不清的事实。”
赵雨来的话让原本还在教育赵雨来的秦华如鲠在喉,秦华不是没有想过赵雨来会发现他的所作所为,一直以来他都在担心假如有一天,赵雨来发现了怎么办,尤其是在他知道赵雨来母亲的死因后,甚至有段时间会半夜惊醒,然而赵雨来一直没任何异常。
现在,秦华以为这事算是过去了,赵雨来应该永远都不会发现了,赵雨来却忽然揭破了事实,让秦华有些措手不及。
语塞许久,秦华说:”你忍我就行了,其他人不用忍。”
“你特么……”
赵雨来被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