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呐的道了声‘是’,退出去之后用最快的速度把银子如数交上去了,张德全带着一干笔帖式在广储司的库房门口一一清点,然后入库,记录在案。
见陆耀耷拉着脑袋,张德全有礼的请他到一边叙话:“陆大人当真清减了,老奴听闻大人近来身子抱恙,给您送过去的鹿茸和灵芝可还使得?”
陆耀朝他翻了翻眼皮,不温不火道:“这鹿茸和灵芝可不是库房里掏出来的吧?”
张德全‘咳’了一声道:“这哪儿能啊!这可都是底下的人和老奴一块儿孝敬您的!您也知道陛下把咱们关起门来盘点,奴才们一个个的都吓得魂不附体,可还是冒着杀头的罪过,忠肝义胆的没把您给抖出来。大的账目上陛下都一板一眼的看着,做不的手脚,但一些小事上,咱家就帮大人您给抹了,陛下也不能查到那么细,是不是?”
“嗯。”陆耀叹了口气道,“算你们几个有我的心。以后本官不会亏待了你们。”
“是,是。”张德全弓着腰笑道,同时心中暗道一声好险,还好当初留了一手,就是防着今天他死不成还有半口气。当下涎着脸凑上去道:“请陆大人以后依旧多照应着小的们,小的们跟着您也就安心了。”
陆耀伸出手来冲他抖了抖,张德全忙‘哦’了一声,道:“小的早给您备好了呢。”转头递给陆耀一块新的符牌。
陆耀在手里掂了两下,‘哼’了一声,昂首阔步的出宫去了。
他要去给当日拦着他不给进的几个侍卫好好掌掌眼,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挡他的道。
太后知道了,叹了口气,中午连点心也没用,和彩娥两个人密语道:“吃了那么些苦就是想要熬着等陛下先低头,他倒好,自己憋不住了认了输,眼看着把之前吞进去的都吐了出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说着,觉得嗓子眼发干,让彩娥往茶盏里又添了几朵菊花下火,幽幽道:“当初指着他当内务大臣为的什么?不就是因为这是一个肥差嘛!他要剥一层油我没意见,历来内务大臣哪个不是府里挖了几十米深的地窖藏的都是黄金,咱们就说张德全吧,太监当到他那个份上,宫里八面玲珑,宫外置了个大宅子,养了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做挂名的夫妻,多少达官贵人都比不过他显赫!而他不过是区区一个奴才,冬天腿上包的竟然还是金丝猴皮的护膝!”陆燕心有不甘,又恨陆耀办事不够谨慎,被人捉住痛脚,“家里老头子实在是太心急,须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不,活活烫着嘴了!最要命的是还带累了我!真是……”说着,眼睛阖起来,拘着手指按压太阳穴,外间淑兰道长春宫的仪妃求见,关于太后的寿辰,有请太后示下。
陆燕恹恹道:“寿辰?示下?这个时候别说吃什么寿包,就是吃‘龙凤斗’都不是个滋味。”
说起‘龙凤斗’的时候,陆燕的眼睛里射出一道狠辣的目光:“是我小看了上官露,祸国的妖姬,总有一日叫她栽在我手上。”一边收拾了神情让淑兰宣仪妃进殿。
仪妃见人下菜碟,对着陆燕就爱拍马屁,舌灿莲花的把陆燕哄得竟比之前高兴起来。
陆燕道:“之前听人说你能说会道的,哀家还不信,今日可算是见着了,当真是锦心绣口。哀家这里平日没什么人,得了空,常过来坐坐,陪哀家一道看看戏。”
仪妃吐了吐舌头:“论锦心绣口阖宫谁人比得上华妃姐姐呀!臣妾其实愚笨的很,肚子里藏不住话,有什么说什么,常得罪人,不似华妃姐姐那样一团和气,每回臣妾和人斗嘴了,都是她替臣妾兜着的,想来真要谢谢她。”
太后岂会不知这当中纠葛,但看仪妃居然大喇喇的把什么都挂在嘴上,觉得她多半是个只图嘴上痛快的傻帽儿,心里对她的防备不免又减少了几分。
仪妃道:“太后说到看戏,臣妾是这么想的,不妨寿辰当日,一样要在小琅嬛设宴,就请升平署的戏班好好排几出戏,给太后您热闹热闹。”
太后道:“这样也好,就是劳你费心了。”
仪妃说:“哪能呢,为母后奔走,再辛苦也是应当的。”
又顾左右而言他的聊了几句,太后状甚无意的问道:“你提到华妃,宫里最近都传,说陛下从皇后宫里抓出来一个丫头,是受了华妃的指使安插在皇后身边的,皇后于此没什么看法吗?哀家这里似乎并没听到什么动静。”
“可不嘛!”仪妃一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皇后娘娘呀,她除了在宫里嗑瓜子看话本子真不知道还懂什么?!太后,臣妾当您是自己人,同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唉,算了,臣妾怎么就忘了,千万不能在人后编排皇后,真是,怎么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太后蔼声道:“在哀家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仪妃于是道:“皇后娘娘什么都没说。”说着,凑近了太后神秘兮兮道,“太后,不是臣妾瞎说,据臣妾的观察,皇后多半是有了。”
“什么?”太后一个诧异,不留神把手边的饿青釉茶盏挥了下去,碎了个痛快。
彩娥忙俯身去收拾。
仪妃眼底闪过一丝讥诮,转瞬消失不见。
陆燕又问:“此话当真?”
仪妃重重点了几下头道:“估计是皇后娘娘怕动气,暂时先不和她计较,等皇后主子这胎生下来可就难说了。”
太后怔怔的,仪妃偷偷打量她一眼,站起来挥了一下帕子道‘哎呀’:“时候不早了,母后既已有示下,臣妾这就去吧。”
太后失魂落魄的哦哦两声,连仪妃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