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好久不曾见了。”陶蓉蓉端坐在马车之上,对洛成这样笑道,“听说荣国公府上有昔年亲眷找上门来,如此,倒要祝荣国公多几个可以相互帮扶的亲人呢。”
洛成凝视她,今日她穿着银红色散花凤仙裙,上面披着织金锦的云肩,端坐在那里,仪态端方,却让人目不转睛。
洛成心中苦笑,这个目不转睛的,也就是自己了吧。一面这样想着,他一面心不在焉地答道:“那不过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如今已经被我赶出去并送交官府了。”
陶蓉蓉挑眉,笑道:“如此,倒是我唐突了。”说罢低头致歉,洛成连忙说无事,又道:“我从扬州回来,带回来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殿下若是不嫌弃,我送一些到公主府上?”
说罢,不等陶蓉蓉答话,他就已经飞快地躬身行礼,转身大步离开,姿态之急,倒好似有人在身后追着他一样。
陶蓉蓉身边的女侍不免笑了出来。
洛成对陶蓉蓉的追求从来就没有停过,陶蓉蓉身边这几个跟着她日子长了的女侍都已经知道。如今见他这般作态,对比起荣国公在朝中的名声,简直就是两个人一样。
荣国公在朝中可是出了名的冷面,加上做事认真一板一眼,不知道被多少人在背后暗骂过。但在升平公主面前,荣国公的冷面形象几乎从未维持住过。
洛成所说的礼物很快就被送了过来,可他所说的一些却是一大箱子,送进门来,都让陶蓉蓉吓了一跳。
看着里面装着的一些小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她不禁摇头一笑。自己已然不是那些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这些东西送过来,免不了被束之高阁了。不知道是什么人给洛成出的这么个主意,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正吩咐丫鬟们将东西都放到一旁去,就有人来报,林于氏上门来了。陶蓉蓉好奇地让人叫了她进来,却见林于氏一进门,就磕了一个头,悲声道:“还请公主殿下做主。”
陶蓉蓉仔细一问,方才知道,林长熙安定下来之后,就去学政那边问起自己在前朝的功名应该如何处置。他当年不算少年成名,在林家败落前,却也有举人的名头。
第一次去好好的,回来后说起,也说资料核实之后,就可以依旧领了举人的功名,直接参加下一次春闱。孰料第二次再去,却被告知他的资料找不到,若是他能提供当年自己举人的身份铭牌,倒是还可以帮着补上去,若是不能,就只能重头再来了。
林长熙原本也只是以为自己运气不好,结果过了几日,从书院同学口中得知,原来专门有人找那些前朝举人冒名顶替。如今正是秩序初建,这种事做起来比起太平时期方便得多。
其中有一人说起,赫然就是顶了林长熙的名头。
林长熙不忿去找学政分说,结果立时就被按了个扰乱秩序冲击衙门的名头,被丢进大牢里了。他的同学给林于氏报了信,林于氏方才得知,立刻就到公主府来求救了。
她这番话说下来,初时颤抖的身躯已经镇定下来,唯有声音中还有一丝悲切,眼中还带着泪水。一番话说罢,她抹去眼角泪水,对陶蓉蓉道:“本不该来打扰公主殿下,只是这件事,民妇也是求救无门,不得不来请公主殿下援手。”
陶蓉蓉皱眉不止,她对朝政上的事情并不算精通,可也听得出来,这件事中,林长熙是全然的受害者。
见林于氏双目悲切,她一叹,道:“朝堂之上的事情,我确实不懂。不过,这件事中,林……三哥并无过错。我会让人将林三哥先从大牢中放出来,至于举人之位,我却不敢保证。”
林于氏闻言抹了抹眼泪,轻声道:“民妇亦只求我儿能平安归来。”陶蓉蓉点头,派人送了她回去,一声轻叹,招了人去打了声招呼,让人放了林长熙出来。
陶蓉蓉不曾想,自己只是随手让人放了林长熙出来,居然就有人第二天就在朝堂上参了自己一本,说自己身为公主,不顾皇室女眷不可插手朝政的规矩,借用权势压人让人放人。
陶永安派人将消息告知陶蓉蓉,让她这些日子少出门的时候,陶蓉蓉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自己都没想着将林长熙的举人名头拿回来,只是让他们放了人,居然还有人敢颠倒黑白,当真当自己是个软柿子不成?
在屋里面坐了半个下午,伺候她的女侍都觉得心神不宁的时候,她终于出来了。从屋中出来的陶蓉蓉脸上是带着笑意的,可周身的冷冽却显示出她的心情并没有那么美好。
“秋心,铺纸磨墨,我要写个帖子。秋意,让人去叫大管事过来,过几日我要开个宴会。”一边说着,陶蓉蓉一边笑道,“既然不能出去,我只好请人到家中来聚了。”
升平公主的帖子随着各种小道消息飞往了京城中的各家。卫国侯夫人接到帖子之后,特意去问了自己的夫君,朝堂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京城里的交际,总是与前朝息息相关的。
卫国侯将林长熙身上的事说了,摇头道:“这等避讳人的事,做了也该小心遮掩着。偏生他们却这般肆无忌惮,不过是站着陛下初登基,尚未开始选拔人才,依旧要仗着他们这些前朝旧臣罢了。”
卫国侯夫人闻言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如此。不过一些跳梁小丑罢了。这些投降的前朝旧臣,想来是对陛下的手段并不了解,否则,怎么会想着在这种事情上试探陛下。”
她伸手托腮,显出半分女儿家的慵懒情态,看得卫国侯心中一动。“况且,升平公主殿下,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年在秦王……”卫国侯夫人立刻停了下来,露出一丝懊恼之色。卫国侯大笑,伸手过去将她拉起,拥入怀中,道:“陛下不是那种不愿意听过去旧事的人,偶尔说起,陛下也不会在意。”
手指在卫国侯夫人脸颊上摩挲,他叹道:“其实,陛下天纵之资,当年就算不托身秦王旗下,也会在乱世中脱颖而出的。”卫国侯夫人脸颊微红,低声轻吟附和不止,让卫国侯又笑了起来。
京中如卫国侯夫人这般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的人不少,也有人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迟疑着到底要不要去赴约。这些犹豫不决的多为文臣家的夫人,她们自然要站在夫君的立场上来考虑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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