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在GAIA的路上走了多久了?针剂开始每半个月注射一次,后来一个月注射一次,我注射了六年,108次。你呢?”
隔天注射一次,我注射了俩月,30次。你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中间,亲爱的息然同志。
“我没有成为真正的GAIA,但是也差不多算大半个了。GAIA最大的副作用你知道了吗?三十五岁以后开始衰退,四十岁以后近乎失忆,活到五十岁就是最长的寿命了。和人生的头三十年相比,GAIA的后半生是断崖一样的痛苦,虽然顾清那样的人可能并不在意,也感受不到那种痛苦。孤苦伶仃的生活,我并不希望你是那样的。”
三个月的我冲息然同志笑了笑,因为他挠到了我的咯吱窝。
“你小小一个,什么都不懂,你笑什么,”他苦笑着摇摇头,“我希望你能过普通人的生活,哪怕不幸成为一个GAIA,我也希望你能有一个不那么凄惨的人生。”
“我在俄国,给你留下了一些礼物,是一些金属矿。我希望你三十五岁以后的人生可以有些色彩,不要和顾清那样,他只是你的师父,并不是你的模板,你要活得自我一些。”
“所以,我现在已经非常非常穷了。我所有的资产都没有啦,用来给你买那个你可能一辈子用不到的未来,但是我这样会觉得安心一些。真的非常抱歉,让你成为我的儿子。”
“我爱你。”息然同志说完这句话,眼泪成串地掉了下来,仿佛不能自已,他转而嚎啕大哭,哭得我的小被子湿得跟尿了一样。
别哭啦,我原谅你还不行吗?我代表陈琦也原谅你,别哭啦。你在这个时候是不是还没有想到将来会发生我和陈琦互换角色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别的事,你是不是都还没有想到?
“你还是太小了。一次听不完这些故事。”哭的差不多了,他抬起头,继续道:“我写一本日记吧,趁我还记得,然后你妈不在家的时候,我会经常拿给你看,可是也不能写太多秘密,GAIA的事情是要严格保密的。”
正说着,门锁轻响,王丽女士回来了,年轻着一张娃娃脸,风风火火地边解衣服边冲我俩走过来,走路一阵风,把我爸身上那些阴霾通通吹散了。
“老婆!”他惊喜出声。
“快快快,儿子饿没饿,我这个涨奶……”
下一秒,年幼的我被塞了一嘴香甜的食物,乖巧的眯起眼睛。息然同志很是羡慕地望着我,我也有点羡慕那时候的自己。两双手臂就能撑起我整个世界,不像现在,完全的破鱼网罩头度日。
“儿子被子怎么湿了?”王丽女士猛地拍了陆息然同志一下。
“他尿的呗。”我爸语气轻快地答道。
哈?!陆息然同志,谁尿的啊?
“尿了为什么不给换?小鸡鸡泡坏了怎么办?”
“不气,不气,正要换,你就回来了嘛……”
“陈琦呢?他爸没抱他过来吗?”我妈一边将我从包被里举起来,一边问。
“他爸带他去看他妈妈了,今天不来,明天来。”
“可怜见的,那么小一个,连口奶都吃不上。”
“你也可怜可怜我呗,我也一天没吃饭了。”息然同志眨着眼睛委屈巴巴地卖惨。
“儿子今天这么闹吗?我给你留的饭,都没时间吃?”
“啊哈,你果然还是爱我的,”他笑着将我们两个都搂在怀里,“这就足够了。”
“吓我一跳,我以为他生病了。”王丽女士将他从我们俩身上抖开,严肃道:“赶快去吃饭,一会儿我去刷碗的时候发现剩了,就唯你是问。”
“是是是。”爸爸一叠声地走了。
王丽女士看了看他背影,又低头看了我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她抱起我亲了亲额头,然后也向餐桌走去。他们两个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和记忆中一样,只要在一起,就有无穷无尽的话题,真的很吵。
我应该离开这个梦境,但是我此刻却怯懦了。不是玩笑话的自认怂,而是真的、真的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心态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去,我不想睁开和他相似的眼睛,我情愿在回忆里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