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看看女儿,一脸尴尬地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女儿跟贵府的林娘子在县令大人家一见如故,因我们明日就要离开长宁了,她说什么也要来见一见林娘子,我们这才冒昧登门,还请见谅。”
其实柳夫人之前曾请过县令夫人一同前来的,但黄夫人却因丈夫说了六扇门的事,心里对林敏敏这通缉犯的身份起了忌讳,又不好跟世交好友说,她给她们引见了这么一个人,便只好装糊涂,找了个理由推托了。
刘氏听了柳氏的话,不由就看了小胖总管一眼。
小胖总管忙陪笑道:“真是抱歉,林娘子近日头痛旧疾又复发了,不便见客呢。”
柳家母女虽是失望而归,却有人比她们更为失望。次日,县令夫人去给柳家母女送行时,听说她们在侯府居然见到了靖国公世子夫人,顿时直把肠子都悔青了。
*·*
且不说李总管终于借着柳家母女之事,摸着了一点这府里水下的石头,被宣称“有病”的林敏敏,却自那日跟吕氏吵了那一架后,就很是老实地在她的小院里折腾着那套价格昂贵的水彩颜料。
弯眉见林敏敏每天支着个画架对着那老藤,便以为她仍是在画那个老藤,直到有一天,她送茶点过去,忍不住往那画架上看了一眼,才惊奇地发现,原来林敏敏早就画好了老藤,正在画别的。再定睛一看,她忽地就惊呼道:“咦?这不是那天我们在酒楼上看到的吵架吗?”
林敏敏画的,正是那个马车夫和店老板吵架的场景。翻倒的货箱,幸灾乐祸的马车夫,气急败坏的店老板,趾高气扬的衙役,还有围着看热闹的人群,虽然每个人都只是浅浅几笔,却又实实勾勒出各种不同的表情动作,形成一幅灵活生动的生活场景。
其实,与其说这是一幅水彩画,不如说是给一副速写上了些颜色。但在外行的弯眉眼里,这样的画已经十分惹眼了。她不禁向林敏敏投去一个崇敬的眼神。
不知不觉中,连弯眉自己都没发现,她对林敏敏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先的那种疏离防备,早就被亲昵和善意所取代。
虽然弯眉自己没有察觉,一向对别人的态度敏感的林敏敏却是感觉到了。她向来是个投桃报李的,于是这主仆间,渐渐就变得水乳交融起来。
因此,当林敏敏专注于绘画,却忽然听到耳旁响起一个不是弯眉的声音时,她才会吓了一大跳。
她扭头看去,只见院门外站着个五大三粗的姑娘。那姑娘一脸不耐烦地道:“林娘子,快点,县令夫人叫你呢。”
林敏敏不禁就是一阵眨眼。自上次英娘跑出去后,这小院里除了她和弯眉外,就再没来过他人。她放下画笔,问道:“弯眉呢?”
“我怎么知道?!”那丫头一翻眼,“我又不是你们这院里的丫头。真是的,我还忙着呢,干嘛非要抓我的差,叫我来传话?!”
见她如此,林敏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说道:“那你稍等,我换件衣裳。”
“嘁,”那姑娘不耐烦地一撇嘴,“林娘子好大的架子,居然敢叫县令夫人等着!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尊贵人呢!”
顿时,林敏敏心里就是一阵恼怒,有心不应招唤,到底舍不得县令夫人可能带来的财路,只得忍着气脱了防止那颜料沾在身上的罩衣,跟着那丫头出了小院。
林敏敏走出小院时左右看了看,却是没看到那两个守门的婆子,正疑惑着,走在前面的那个丫头又吆喝道:“快些,贵客等着呢!”
想到可能还是吕氏陪着县令夫人,林敏敏不由就有些犹豫。其实她也知道,吕氏那么做,未必就真是出于什么恶意,甚至可以说,她不过是以她的角度在替林敏敏考虑。就冲着她的这份心意,林敏敏就已经不那么生她的气了。只是,她也知道,若是不给这世家女一个教训的话,那女人定然会得寸进尺——这显然是世家的通病!
因林敏敏一路胡思乱想着,便没有注意到那个丫环走的并不是正道,而是领着她左穿右插地在一条条细窄的防火巷里穿行。直到她们来到一处小门边。
“进去吧。”那丫环说了一声后,便转身要走。
“你去哪?!”林敏敏忙机警地拉住她。
那丫环却白她一眼,道:“我可是二门里的丫头!”说着,重重在她的手上拍了记,转身走了。
林敏敏不禁一皱眉,正犹疑着,就见那小门里一个婆子探头出来,看到林敏敏忙笑道:“林娘子原来已经出来啦。”说着,便过来拉她,又道:“柳家的马车已经侯着了。”
“柳家?”林敏敏皱着眉,却是不肯跟那婆子过去。
那婆子笑道:“说是在县太爷的府上见过您,要请您去给她家小娘子画像呢。”说着,也不管林敏敏的推拒,三两下便把身材娇小的她硬给塞进了门外停着的那辆马车里。
林敏敏还没回过神来,那马车就已经缓缓起步了。
顿时,一种不太妙的感觉摄住林敏敏,她推开车门才刚要往下跳,却忽然发现,这马车居然没有车夫,那马是自己慢慢往前溜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