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跟你说什么了?”林决一出来敏妃便迎上去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些寻常问话。”林决知道他母亲胆子小,连说话声音都不敢放大。
“这就好,这么神神秘秘,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你父亲病了,你日后多陪陪他。”敏妃松了口气,又攥住林决的手,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嘱咐他。
“是……我知道了。”林决缓缓松开手,手心被汗水浸湿,被初春的寒风吹干,瑟瑟发抖。没有人知道刚才他经历了多么惊心动魄的一瞬,没有人知道他一步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敏妃不放心,又拍了拍林决的手道:“先去给皇后请个安吧,请安之后再过来陪你父亲,快去吧!”
林决点点头,没有说话,立在一旁的老太监仍旧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连眼都没有抬,在宫里浸淫了这么多年,他对谁都是和和善善的,叫人轻易看不出他的表情,可林决仍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桌角那卷金色的圣旨上写着什么东西,他只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张大网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不敢看,不敢想。
老太监弓着身子走到林决跟前,恭敬和卑顺都恰到好处:“二爷,这边走。”
林决恍然回过神,只看到一顶镶着松石的帽尖,轻声道:“我知道路,不麻烦高公公了。”
敏妃还在殷切地望着他,林决心里仿佛卸下了一块大石,横亘在他心中多年的委屈和一丝隐秘的不安都挥散而去,撑起了密密麻麻的网眼。他想对敏妃说,我终于放下了,我终于但只是牵起嘴角冲敏妃笑了一声。
敏妃不知道林决今天怎么这么磨蹭,冲他挥挥手道:“快点去吧,别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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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兄,都这时候了你还要瞒我吗?”在刚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许念已经无可抑制地感到悲恸了,不管隐之接下来说出什么话,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已经意识到她和二师兄之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了。
他们之间有无数的隐而不发和不为人知的事实,在她无从得知的时候,他们间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十万八千里,纵使她站在山头,也再看不清二师兄的面目。
二师兄脸上的笑是她从未见过的,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神情是她从未想过的。许念忍不住想起这些年的事儿,二师兄大概是露出马脚的,不过他善于装疯卖傻,嘴里一向吐不出几句真章,许念一度以为他跟她一样,心里有个窟窿,一边进一边出,再酸再苦也能淌出去,原来他的心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坛子,所有的心事都发酵变质,酿成一锅毒汤,反复翻腾,永不停歇。
“念之,你知道,我今日说出这些话,已经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隐之向后退开一步,松开了许念的袖子。
“是时机到了吗?”许念艰难地问。
隐之笑了一声,没有回答:“我十五岁那年,有人来找我,说他是我爹,我说,我爹娘都是被火烧死的,你又是哪儿冒出的爹?”
许念定定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隐之接着说道:“他没有说话,只是把他的面具摘了下来——那一霎那我就知道了,纷纷扰扰的记忆涌入我的脑袋,还没等我理清,就疼得昏了过去。等我一觉醒来,我还躺在屋里,躺在我的床真是讽刺上。那时候我想,这是我师父和王伯给新修的院子里,师父待我如同亲生,大师兄又悉心教导我,我为什么要被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给勾走?”
许念想起那个泛着银光的面具,在琼顶山那时候二师兄就和三爷接触得少,她那时候还笑话二师兄终于转性了,知道修身养性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二师兄八岁父母双亡,九岁被带回山里,长到现在一共二十三个年头,在师父身边的就有十四个。她自诩了解隐之,他跟师父的感情是亲爹都比不上的,不是一个缥缈的亲爹身份就能动摇的。
只是她从没想过,二师兄最终还是选择跟他的血缘至亲站在一起,对亲如兄弟的师兄倒戈相向。
“我那时候不相信,可我的脑子就像是开了闸,洪水猛兽一样向我扑过来……我爹是个病秧子,我娘很要强,大概是脑子坏了才愿意嫁给我爹,我爹没权没势,在深宫里活下来已经是不易,全靠我祖母一人支撑。我只记得满屋的药味儿,密不透风的纸窗,还有经久不息的咳嗽声,这就是我童年的全部。”
天光已经大亮了,街外渐渐有了吆喝叫卖的声音,高一声低一声,嘈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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