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脚用的力气不大,不过正好提到了许念身后的剑,许念把它藏在墙角的石缝里,还用半块木头片遮住,被那人阴差阳错地一脚踢中,金属和木头碰撞在一起叮当地响个不停。
“大哥”眉毛一竖,伸手向石缝里抓去,掌风凌厉,带了十分的势在必得,谁知道半路忽的出现一只手将他截住。那只手又细又白,按在他的手腕上越发显得他黑得像颗煤球。“大哥”顺着那只手往上,看见一只斑驳破烂的袖子,一张半掩在烂草帽里的脸。
那张脸下颌微动,轻声说道:“别碰我的剑,恶心。”
仅这一句话,“大哥”就听出说话的乞丐是个女子,他愣了一瞬,还没分辨出这句“恶心”是说那把剑还是说他,本能已经让他另一只手狠狠抓向许念的脖子。
许念“啧”的一声跳上墙头,三两下剥掉身上的破抹布,随手扔在“大哥”的脸上:“早就不想陪你们演了,可真够磨蹭的,要打要杀赶紧的,别废话了!”
“大哥”好像这才回过神来,连呸两声,横眉竖目地指着许念道:“快给我抓住她!”
许念虽然仍然沉浸在馊菜味儿的阴影中,但这毫不影响她出手的速度,几个人刚窜上墙头,她已经踩着一掌宽的围墙掠出了好几步。“大哥”不是见色起意的卢圣,也没有卢圣那么客气的素质,虽然一开始被许念的脸迷惑了一瞬,但此刻他已经是恼羞成怒了。
他脸上还挂着半片发黄的菜叶子,眉毛鼻子全都挤成一团,透着诡异而又可笑的杀气。
巷子里的人追着许念跑过了大半条街,一行人越走越远,越走越偏。许念是怕这些人追到他们的住处,连累隐之,隐之和朱青的关系暧昧不清,她不想惹上麻烦;而追人的一伙也正有此意——他们在闹市里上房揭瓦,很快就会引来巡城的府兵。
街角是一处武场,许念掠到此处,脚步一顿,转身迎上来人。
现在正是上午,武场的弟子们在隔壁院子吼吼哈哈喊个不停,许念望着气急败坏的几人,嗤笑一声道:“速战速决!”
“大哥”笑得很狂妄,仰着脖子哈哈两声,跟他的主子朱青如出一辙,不过因为他面目可憎,颇有一股东施效颦的做作:“个子不大,口气倒不小!”
许念暗道:口气不小的是你们才对。于是不再废话,提起剑直接对上几人。这几个估计只是盐帮的喽啰,武功看起来像样子,实际上却架不住几招,不多时几人便占了下峰,应对渐渐吃力起来。许念虽然胜了一筹,但对方人数占优势,她也渐觉力不从心。
不过仅是这些许念还能应付,她飞身将一人踢飞在地,讥笑道:“快上,我还赶着吃午食呢!”
“大哥”像是被激怒了,也不顾四周或趴或躺的一群狐朋狗友,赤手空拳地便扑上来。可想而知,这位大哥最后也沦为地上一具嚎叫不断的“尸体”。
许念已是手下留情,人人都留了一命,她收回剑,准备回城,正盘算着怎么跟隐之解释,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排圆溜溜的脑袋,见许念准备走,顿时此起彼伏地叫起来:
“女侠留步!”“女侠厉害!”“女侠是什么门派的?”
在人家的后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主人不知道就怪了。可惜围观群众来得不够早,只有幸目睹了许念女侠剑招如风,一人撂倒七人的场面,没看到前面许念小心应对的种种过程,因此许念在围观群众心中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
许念无奈想道:这就成了女侠,她是不是该质疑这个武场的水平?她呲着牙一笑,顶着两个小酒窝,跟方才狠厉的样子判若两人:“女侠我做好事不留名,这几个坏人交给你们了!”
众人已经先入为主地对许念产生了好感,相信了她的话,再加上地上几个扯着嗓子哀嚎的人实在是有损习武之人的形象,围墙上的脑袋于是齐齐兴奋地叫道:“好!”“女侠放心!”
许念满意地点点头,正要抬脚飞身出去,便听到齐齐的脚步声在院外响起,紧接着一道劲风随着院门被狠狠推开,齐齐两列队伍将许念团团围在院中。来势汹汹的陌生人让围墙那头的脑袋纷纷缩了回去,有想看热闹的也被人不由分说地按了下去。
推门那人头发高高束起,两道眉毛拧成了一条线,他在“大哥”面前站定,语气阴冷严厉地骂了一句:“蠢货!”说罢仿佛不解气,还补上了一脚,肋下已经受伤的“大哥”顿时雪上加霜,疼得昏了过去。
而后这个粗眉望了许念一眼,像是给孩子收拾残局的家长,无奈道:“把人带走吧!”
他没说带走什么人,两边的人也不问,径直朝许念扑过来,许念早已捏住了剑,这些人跟刚才的虾兵蟹将完全不同,她没太大的把握能把他们全部撂倒,只能先小心应对,看准机会再逃。
谁知道根本没有她应对的机会,刚举起剑,院门又巧合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