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猴子甚是温柔,“眼睛像他娘。”刚出生的小婴儿哪能把五官看得那般分明,做了父亲的抱着自己的骨肉,瞧哪处都是越瞧越欢喜。
“挺秀气个娃娃,他娘模样好看吧。”
“那必须。我八师妹可是打着灯笼找不着的天下第一好媳妇。”六猴子毫不忌讳地一抬头冲京遥嘿嘿笑,“兄弟挺眼生啊。贵姓?”
“哦,”京遥搔搔后脑供出身份,“新来的。免贵,姓京。”闻言六猴子嘴角抽了抽,一脸想起了什么的表情,“燮城来的?”
京遥这厢刚点头,那边又冒出一个陌生青年,身形颀长,面容温润,嘴角天生上翘像噙着笑。同样作道人装束,却是这堆人里最有仙人气息的一位。眼见着他轻盈迈步而来,这边的门众都在打招呼:“大师兄!”
仙人似的大师兄飘过来,看了一眼六猴子以及他怀中的新生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状况,一开口却是这副腔调:“沈六可算当爹咧,不容易不容易。”六猴子嘴角一歪。
话没说完,怀里发出婴儿惊天动地的啼哭声,从没带过孩子的六猴子当即愣怔了,抓耳挠腮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哄。
仙人似的大师兄微微一笑,“给我试试。咱们这一辈都是没经验的丫头小子,师兄我虽没当过爹,至少比你个猴子强咧。”乍一听很是靠得住。
六猴子实在没辙,病急乱投医将孩子交付到大师兄怀里。小婴儿换了一个怀抱呆着,睁开眼睛迷茫了一会儿,对上一张仙人似的温润笑脸,一时间止住了哭泣。
几个人松口气不过少顷,很快婴儿再次发出一声更为响亮的“呜哇——”
仙人似的大师兄微笑凝固在脸上,看着孩子不停扒拉的动作琢磨半天,得出一个结论:“这是饿了吧。”
三个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叶八刚生产完还虚弱得很,怕是没有力气喂孩子。小婴儿哭得挺揪心,大师兄想了想,“要不去后厨找点米糊之类的?”刚刚的从容靠谱似乎是众人的幻觉。
“不行吧,”京遥捏着下巴摇头,“当初我生下来的时候我娘没奶水喂,据说那会子是半夜,跑遍了城也没找着奶娘,于是就先喂了点玉米浆。结果小时候身子骨一直不行,吃了不少名贵东西才补回来。”
“这么严重?”六猴子有些怵,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孩子。大师兄当机立断,“下山找个乳母。”
“少说也得耽搁三个时辰。”这是实话。纵然几个师兄辈的功法不错,下山跟飞似的,可到了山下光找人也要好一阵。等到合适的人上山来,天都黑了。
这时跑过来个小女娃娃,正是十七,忙不迭地到三人跟前,急道:“八师姐让你们把孩子抱到她那儿去,要喂孩子。”到底是母亲,听不得孩子哭成这模样。即便是身子不适,又怎么安心休息得下?
六猴子复又从大师兄怀里接过襁褓,也顾不上什么忌讳,准备朝里屋走去,“得了,谢过诸位,都歇歇,我先跟媳妇说会儿话。”
去找师尊的青烛还没有回来。做不了多余的事,几个收拾打扫的姑娘便从里屋退出,给一家三口腾空子。原本守在屋外的师兄弟们被大师兄统统唤去别处,免得帮不上忙还扰了叶八休息。大师兄自己倒杵在原地不动,暗中打量了下京遥,猜想就是他师父说的新弟子,跟他顺势聊了起来:“新来的?”
一朝从少爷变为师弟,京遥觉得自己比想象中能适应。“哎对,今儿刚到。您认得我?”“那倒不,只是听说最近有新弟子咧。”
大师兄瞥过他,一脸好说话的神色,眼中却隐藏着探询,“路上辛苦吧。”京遥回他:“倒还行。打三峡那边过,景色不错,山上也有得看,这趟没白来。”
这是个爱玩的么。他瞧京遥一脸乐呵,手脚又放得随意潇洒,颇有几分古游侠的气质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不怕好山好水看得腻歪?”
“腻不了,一处景还远近高低各不同呢。”京遥也不是腹中草莽,小时候读过点书。
大师兄笑了下,“草木山石是静景,有趣的是动景咧。知不知道青城山的动景在哪儿?你到这儿,看到的这些守着娃娃出世的家伙,都是你的同辈,以后都得师兄师姐地叫咧。现在不熟不打紧,总要熟的。我先告诉你,他们平时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一群人漫山撒野起来可不得了咧。没事这个小子跟那个小子打一架,这个丫头跟那个丫头拌个嘴,鸡犬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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