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她了不成。
“潆,你看她都快哭了,你就让她留下吧,在下并不介意她在这里。”长亓道。
“你让我留我就留啊,公主说了,要跟你单独叙话,我听公主的,哼。”允洛道。
长亓看着允洛拿着托盘出去的背影,简直无话可说,过了好一会儿,他对闾丘潆道:“潆啊,你这婢女好像对我有很大敌意啊。”
“哦,允洛她......”闾丘潆一时想不到说辞,只道,“允洛她不是我的婢女,她是天外人间有诲部部落首领的女儿,年纪太轻,有些玩闹,公子不必介意。”
“这么傻的人,竟然是一部首领的女儿,她父亲竟然放心她呆在外边。”长亓道。
“三年前我去有诲部看那里的臣民,半路遇到了允洛,那日天降大雨,允洛就倒在地上,我救了她,从此她就一直跟着我,怎么劝都不能让她回到有诲部去,没办法我只能安排她在我汝殿里做些事情了。”闾丘潆道,“公子同她相处久了,就知道她是个很好很单纯的人,至于她为何对公子怀有敌意,可能是什么事情让她误会了,日子久了,她想通了便好。”
“看来做潆的朋友很难啊,在下头一天就不被殿下你的贴身婢......贴身姐妹认可,那在下要是走出去,有更多人反对怎么办?”长亓嘴里说着担忧的话,面上却没有一丝担忧之色,反而是在开玩笑。
闾丘潆见他这副模样,明显是说着玩的,她道:“我是公主,我想结交什么人,自然就结交了,要是有人不同意,那是他们的事,跟你我何干?”
“潆这话要是被允洛听到了,说不定就要断送一段姐妹情了,在下头回来天外人间,就害公主没了姐妹,罪过罪过。”长亓道。
两人相视一眼,而后同时笑了。
“来,吃菜,潆为公子准备的,都是王都最好吃的菜式,公子尝尝。”闾丘潆道。
“可否有酒,人间都说好酒好菜,既有好菜,自然当配美酒。”长亓道。
“你不要喝酒了吧,你既然成了我闾丘潆的朋友,我今日想给你定个要求,就是不能喝酒。”闾丘潆道。
“这是何故?交友与喝酒应当不矛盾吧。”长亓道。
“你不知道啊,我有一个朋友,因为很多事情,他一心求死,我用尽办法都不能改变他寻死的心。我每次见他,总是能闻到他一身的酒气,说什么喝酒能忘忧。喝酒只能伤身,哪里解得了愁,他不过在自欺欺人,酒这个东西,碰了很难戒掉,因为习惯是很可怕的,你往往不经意间就再次回到原地转圈,你看他,喝了多少酒了,不什么都没有解决吗,反而成了酒鬼,酒钱都还是我偷偷给他接济的呢。”闾丘潆道。
“怎么有这么软弱的人,男的女的?”长亓道。
“男的。”闾丘潆道。
“男的?那劝什么劝,直接打他几顿不就好了,疼上那么十天半月起不来,我保证他什么烦恼都没了。”长亓道。
“公子看着斯文,怎么会有这么粗暴的想法?”闾丘潆道。
“越粗暴越简单,简单才好解决问题。”长亓道。
“还是算了吧,我是下不了手的,或许他总有一天能想开呢?”闾丘潆道。
“我看他是想不开的,哪天你带我去见见他,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废物到要让潆你接济酒钱。”长亓道。
“哎,不说他了,总之,我看到酒就像看到了麻烦,你可别也成了酒鬼,我告诉你啊,你是我朋友一天,我就盯着你一天,总之,不许沉湎酒色!”闾丘潆道。
“哈哈哈,那潆可要一直伴着我才好,不然这酒,在下是沾定了。”长亓道。
“你,臭男人!”闾丘潆怒道。
长亓作势往外喊道:“凤族臣民们快来看啊,你们公主殿下骂人啦,公主一言,重如千斤,骂得在下都站不起来了......”
闾丘潆一筷子夹了块肉放进长亓嘴里,道:“堵不了你的嘴,吃吧你。”
“哈哈哈哈哈。”
饭吃完了,闾丘潆道:“没想到公子的饭量可真大。”
“大吗?我才吃三碗而已。”长亓道。
长亓见闾丘潆支着手望着他,又道:“那你们闾丘男儿每天吃多少?”
“最多,两碗吧。”闾丘潆道。
“所以在下头一回跟潆吃饭,就给了你一个饭桶的形象?”长亓道。
“哈哈哈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是饭桶的哈哈哈。”闾丘潆笑个不停。
长亓看着笑成花的闾丘潆,心道:“本神平日里压根没吃过饭,要不是看你吃的太少,我才不会吃这么多陪你。”
“能博得公主殿下一笑,就算让在下吃十碗,我也不皱眉头。”长亓道。
“噗......”闾丘潆道,“公子你这副样子,真像人间那些登徒子。”
“登徒子?登徒子哪儿有我这么帅的。”长亓道,“何况在下是真心之言,真心把你视作朋友,而非男女之间的感情。”
“噗......”闾丘潆又笑喷了。
“你怎么又笑啊,有什么好笑的?”长亓道。
“没,好,很好......”闾丘潆强忍住笑,道,“公子吃完了跟我出去走走吧。”
“公主相邀,在下却之不恭。”长亓道。
“那公子请跟我走吧。”闾丘潆道。
长亓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白天看这天外人间。
“骄阳似火,绿树成荫。浓荫蔽日,潆,这是什么树?”长亓道。
“没见过吧,这是佛摩树。”闾丘潆道。
“佛摩树,可有什么说法?”长亓道。
“传说从前有一个佛路过此处,无意间摸了一下它的叶子,不料它竟由一棵小树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于是从此后便被命名为佛摩树。”闾丘潆道。
“是哪个佛?”长亓道。
“这我就不知了。”闾丘潆道,“潆只知佛摩树只生长在天外人间,佛摩树高大,泽荫后世,被我闾丘凤族的子民奉为神树,代表着凤族的信仰。”闾丘潆道。
“原来如此。”长亓道。
“天外人间最古老的佛摩树在我闾丘圣地佛摩曳阑,而最高的一棵树你看到没,就在那边。”闾丘潆道。
长亓顺着闾丘潆所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一棵巨大的树上红丝飘飞,树上似乎还挂着什么东西。
“那树上的红丝是作甚,那挂着的又是些什么?”长亓道。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闾丘潆道。
“还挺神秘的。”长亓道。
“来嘛,快走。”闾丘潆见长亓不动,干脆拉了他的手拉着他走。
树看着挺近,实际上却走了不下一刻钟。
一路上闾丘潆同长亓遇到了很多天外人间的族人。
“公主殿下!”有人热情喊道。
“公主殿下,来吃张婶我刚抓的鱼。”
“公主殿下,俺家老母鸡刚生了一大筐蛋,您拿回去吃啊!”
“......”
闾丘潆一一致意,只让他们自己留着。这时有人问道:“殿下,您身边这位小哥是谁?”
“朋友,我朋友。”闾丘潆道。
“殿下,您可别骗我老花眼哟,老婆婆我刚刚明明看到您牵着他的手。”另一位道。
“他......”闾丘潆尴尬地看了场长亓一眼,“他不识路。”
“殿下别狡辩了,何时办喜事可一定要通知我老刘,我把我家那大黄牛送给公主做贺礼。”一刘姓男子道。
闾丘潆越发尴尬了,她偷偷在长亓耳边说了一个字。
于是乎,一位高贵公主,一位天界真神,当着一众老百姓的面,拔腿开跑了。
两人跑到了一条河边,热得不行,闾丘潆掬了捧水,洗了洗脸。
“哎好多汗,公子你也来洗洗吧,这水很干净的。”闾丘潆道。
“公主殿下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恐怕你的那群子民在背后可把你笑坏了。”长亓笑道。
“你不知道,他们实在太热情了,再待在那里,恐怕天黑都说不完,就是本来是带你来看祈愿树的,这下看不成了。”闾丘潆道。
“原来那是祈愿树,看来树上挂着的都是闾丘族人们的愿望了。”长亓道。
“有求平安的,有求法术精进的,还有希望能当上部落首领的,还有......”闾丘潆似不好意思,红着脸道,“还有求姻缘的。”
“公主你脸怎么这么红,难不成你也去求过?”长亓道。
“哎公子你,你别问了。”闾丘潆道。
“看来被在下猜中了,那公主你可求到了如意郎君?”长亓道。
“没,没有。”闾丘潆看着长亓近在咫尺的脸否决道。
“没有啊,以公主的美貌地位,照理说想娶公主的人应该能排到天外人间外面去了,怎会没有呢。”长亓道。
“姻缘二字,要看缘分,怎么能看人多。”闾丘潆道。
“也是,纵然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终身之事,可以慢慢来。”长亓道。
“公子,既然来了这里,你就跟我逛一逛吧,那边有一个凉亭,是我求大祭司给我建的,你跟我去纳个凉。”闾丘潆道。
“好。”长亓道。
凉亭抬眼可见,长亓便走在了前面,闾丘潆看着长亓的背影,心中却想起了二十多天前的事。
佛摩树下善男信女不断,其实这棵祈愿树来的最多的是求姻缘的。
这一天,闾丘潆同洛神部部落首领的小女儿洛神月来到了祈愿树下。
“公主姐姐,多谢你陪我来这里许愿,不然我父亲肯定不会同意我来这里的。”
“阿月,以后你再想来,尽管找我就是,我去接你。”闾丘潆道。
“公主姐姐最好了,阿月都已经许下愿望了,公主姐姐也来试试吧。”
“我就算了吧。”闾丘潆道。
“怎么能算了,公主姐姐都已经及笄许久了,不应该求一个良人吗?”
“良人可遇不可求,还是算了吧。”闾丘潆道。
“不行,阿月要跟公主姐姐比谁先遇到良人,要是阿月赢了,公主姐姐你得送阿月一大堆嫁妆。”
“小丫头,合着你今天就是想来要你公主姐姐我的礼物啊!”闾丘潆道。
“公主姐姐你答应我嘛。”
“行行行,我跟你赌,我许愿我一个月就能遇到良人,让你拿不成这嫁妆哈哈哈。”闾丘潆道。
“那阿月要改愿望,阿月许愿半个月就能嫁得如意郎君。”
“那就拭目以待吧,看谁能赢。”闾丘潆道。
两块写着愿望的竹简被挂在了佛摩树上,这是闾丘潆平生第一次许愿,她其实从来不信这些,她是公主,要守护她的子民,她的人生里该只有别人,没有自己,遇不遇得到良人,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天意吗?”闾丘潆喃喃道。
“潆,快来啊,我到了。”长亓挥手道。
“啊,好。”闾丘潆快步过去。
“这里风光不错啊,潆你的眼光可真好。”长亓道。
“我的眼光当然好,我闾丘王宫里种着上千盆兰花,绝对只有我挑的那盆最香,最别致最好看。”闾丘潆道。
“哦,那在下可要去开开眼界。”长亓道。
“它就在我汝殿的后园里,我们回去就能看到了,不过现在时间不对,它还没开呢。”闾丘潆道。
“那在下就等着它开花。”长亓道。
“真的吗,你愿意在这里待这么久?”闾丘潆道。
“这里风光如此秀美,还有公主殿下相伴,自是流连忘返,乐不思蜀。”长亓道。
“对啊,公子失忆了,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无论如何,公子总该要去寻你的家人的。”闾丘潆道。
“在下不急。”长亓道。
“可公子的家人一定着急啊!”闾丘潆道。
“这......”长亓想,这谎果然不能撒,说一句谎话,便要拿十句来填。
“有时候你刻意去找一件东西,反而找不到,你不去想着要找它,它反而就出来了。在下若真有亲朋在世,有缘自能再见的,在下现如今就待在这里了,公主可不要嫌弃我赶我走啊。”长亓道。
“不会不会,公子是潆的好友,就算是我父皇,他也不会不顾及我的想法赶你走的。”闾丘潆道。
“那在下就安心了。”长亓道。
“公子安心住着,明日我就带你去见我的父皇。”闾丘潆道。
“好,那潆想如何说?不会直接告诉他我是你捡来的吧?”长亓道。
“你,的确......”是我捡来的。
“公主给在下取个名字吧,这样就不用公子公子的叫了,听着生分。”长亓道。
“名字,好啊,你觉得什么名字好听?”闾丘潆道。
“公主姓闾丘,不如也给在下取一个复姓。”长亓道。
“复姓......”闾丘潆陷入沉思走来走去,最后道,“有了,即墨可好?”
“即墨,好,公主说好自然是好的,那公主想叫我什么?”长亓道。
“就单名一个予字,叫即墨予。”闾丘潆道。
“对我予取予求。”闾丘潆想着心里乐开了花。
“那在下就叫即墨予了,我唤你潆,你就唤我予。”长亓道。
“好。”闾丘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