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检杯灌了一口,连着茶水和茶叶硬吞下去了。
暑假作业被学生们堆到讲台上,然后由齐老师指定了班长下去收学费。每个人的学费都用纸包包起来,外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由班长边收边清点,一步步逼近贺华。
齐老师紧张地看着学生桌子上的纸包,又吃了小半瓶速效救心丸,拿起一本暑假作业看着,等待冲突从那个角落里起来。比他更紧张的则是班长,可怜的少年两个手心都被汗水浸透了,几乎像机器人一样麻木地往前挪,眼睛看似盯在钱上却根本什么都数不出来,就等着那场诬陷主角的大戏开场。
手里的钱越来越多,他离着贺华也越来越近,直到写着“贺华”两个字的纸包映入眼帘,他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怎么就收到他这儿了?
不是应该先收到钱朝晔,然后钱朝晔找不到钱,栽赃贺华偷了他的吗?
班长手里的小纸包啪地掉到了桌面上,汗一下子就顺着额头流下来了,转回头飞快地跑向讲台,就像背后有鬼追着他一样。
“齐老师,钱朝晔没在!诬陷贺华这场戏该他出场的,他……”坐在他位子上的人是谁,自己怎么不认识呢?
齐老师正专心批着作业,听着班长紧张的声音,一时没回过神来,随口答道:“钱朝晔寒假说是得了什么抑郁症的,已经办了休学了。”
他办了休学了?那……谁来诬陷贺华呢?齐老师和班长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写着清清楚楚的惶然。
其他好事的同学很快凑上来,共同探讨着钱朝晔这一走留下的烂摊子。学习委员心思转得比别人都快,转眼就出了个主意:“除了他陷害贺华之外,还有几个支持他的学生呢,按照起来支持他的顺序找人代替吧。我记得唐尧就该是第一个出来支持钱朝晔的,还有赵舟、林业、蔡妍妍……”
她一个个数落出名字来,齐老师的脸色一点点变成了酱猪肝色:“寒假有好几个学生转学或是请假,所以咱们班里才分来了几个别的班的同学填缺口……不对!唐尧没有,他还在咱们班里!”
他叫了唐尧好几次,终于有个小胖子晃晃悠悠地从人群里站了出来,绞着手指半哭不哭地说:“我已经改名字不叫唐尧了,我现在叫唐舜。”
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谁管他叫尧舜禹哪,拉出来填坑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除了诬陷贺华的主力钱朝晔,还得有第一批起来帮他诬陷的,第二批不问是非就指责贺华的,第三批听了他们争吵心生偏见的,剩下的也得冷眼旁观,不能给主角一点温暖。
可是那些人也几乎都转学跑了,这场戏还怎么唱下去?
剧情的车轮滚滚前进,那些跑了的固然是跑了,没跑成的还是要承担该发生的戏份,谁让他们不是主角呢?
全班大部分同学都聚在讲台周围,唯有贺华依旧淡定地坐在位子上,包好的钱就搁在桌边,心无旁鹜地做着英语模拟试卷。班级另一边的热闹似乎都与他毫无关系,无论他们做出何等结论,又将怎么对待他,他都能以这副淡然资态承受下来。这种沉静的态度也感染了聚在讲台周围的少年们,他们终于做出了决定——
抓阄、抽签、剩下的都交给作者了!
小胖子首先被推出来代替钱朝晔,剩下的学生分成两组,一组抓阄一组抽签,把全班同学分成四级,一级级分派相应任务。
那些抽到旁观签的同学都喜笑颜开地回了座位,剩下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差,而之前还哭哭啼啼的小胖子反而精神了起来。他摸出自己口袋里的钱,呵呵一笑:“怕什么?我也看了雷老师给钱朝晔的建议了,到时候班长你可一定及时发现我口袋里的钱,别真给贺华留下心理阴影啊。”
班长看着他把钱揣到衬衫口袋里,粉红的纸边露出来一厘米多,就深深地为将来看到这段剧情的读者们心塞。用不用蠢到这份上……作者倒是个不怎么认真负责、怎么都敢敷衍过去的作者,读者能接受这么弱智的剧情吗?
很快地,所有学生都回了座位上,小胖子特地跟贺华的同桌换了位子,准备呆会儿栽赃陷害。
班长提着装钱的塑料袋又晃到了贺华的桌子前面,拿过他的钱数了数装进去,刚要找小胖子要钱,就听到他夸张的声音:“唉呀!我的钱找不到了,有人偷了我的钱!”
这一声喊得倒很大,可是接下来小胖子却死活不敢看贺华,更不敢指着他理直气壮地说一声:“是不是你偷了我的学费?你们家这么穷,哪交得起学费,肯定是偷了我的!”
在剧情惯性的压力和心理压力的折磨之下,时间过得显得特别漫长。小胖子只有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腰挺得都开始酸疼了,可还是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敢动,却不代表没人会打破这片沉默。
坐在他身边的贺华忽然站了起来,高挑的身体向他压过来。小胖子额上的汗“唰”地就下来了,生怕自己这一喊给他留下什么终身难忘的心理阴影,连忙往后伸手,掐了班长一把。
别管什么一批诬陷二批起哄的了,现在就把钱掏出来砸我脸上吧,我不怕丢人!
在这近乎凝固的气氛中,贺华的手终于伸到他胸前。只是贺华并没如众人想象中那样屈辱和愤怒地拉着他的领子骂他诬陷自己,而是从他胸口掏出那沓塞得鼓鼓的粉红大钞,温和地笑了笑:“你放在这个口袋里了,刚才太激动才没找到的吧?现在可以交费了,下次小心点,别再闹这种乌龙了。”
……
这种温柔又霸气的气势是怎么回事?黑化之前明明就是个纯洁柔弱的白莲花受设定,也没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为什么让他想献上膝盖求当小弟呢?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