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的奶狐狸愣住了,嗷呜一声收回了挣动的爪爪,耷拉着小脑袋开始装死。
也许是先天不良,这狐狸瘦得像一只老鼠,小脸上一双眼睛显得尤其的大。一道阳光照在那双蒙着一层水膜般的大眼睛,黑亮的眼睛里泛着幽幽的蓝,仿佛一汪清澈的湖水。
看着这双眼睛,那个疑似穿着花衣服的人高兴起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可怜的小狐狸,你看,女人就是如此恶毒。别怕,以后,你就做我和天机的儿子好了。”花衣服的怪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再阴阳怪气,反而现出几分疼爱来。并且改提为抱,将手上的小狐狸托在面前仔细端详。
离得近了,四郎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面前的人,可是奶狐狸的生理限制不是他的意志所能改变的。透过眼睛上的水膜,四郎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穿一身鲜艳花衣的人影。
说话间,他们一行人似乎来到了光亮处。胖狐狸听到耳边有风呼呼的刮,一行人一直在往上走,路上不停有些古怪的动静,像是刀剑相击,箭支破空之类的。
“白水素女的名头果然不凡,这一路行去斩妖台。倒让我积累了不少功德。”那个声音虽然在笑,但是其中的紧张和言不由衷连迟钝的胖狐狸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概是担心起来,走了不久,小狐狸又被提溜着脖子悬在空中。
越往上方行去,头顶天光便越是明亮,到最后,简直是一片纯然的白,白的刺目,白的叫人恶心。这时候胖狐狸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他们果然在一个高高的山峰顶上,云朵从旁边飘过,亭台楼阁依稀仿佛,四周美得恍如天宫,就好像传说中漂浮在云海里的蓬莱仙山一样。但此时,仙山上却煞风景地站着许多面目狰狞的和尚道士,每一个都满脸嫌恶的大喊着烧死妖女之类的话。
山峰顶上矗立着一根柱子,上面捆着一个白衣女子,熊熊的大火在她的脚下燃起来,一簇簇火焰往上舔去,就如同恶魔鲜红的舌头。尽管从来没看过自己亲娘的模样,但是不知如何,四郎就是下意识的知道那是自己的便宜娘亲。
一身花衣服的变态高高在上的浮在半空中,装模作样拿着一把剑在那里比比划划。天空风云变化,一道道闪电如同金紫银龙在云层里穿梭。然后朝着被绑在柱子上的女子劈了过去,电闪雷鸣中,那女子渐渐露出了狐狸耳朵和尾巴。四郎不忍再看,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滚滚落雷之中,几条蟒蛇般的闪电忽然劈断了绑住狐女的柱子,一道飞剑朝着花衣人袭去。声东击西,就在修士们如临大敌的盯着那柄飞剑时,一个身着广袖长袍的人影如惊鸿照影般飞掠而来,抱起被吊在斩妖台上火烧雷劈的女子,再抢过儿子就跑。
四郎感觉自己飞了起来,然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一个香香软软的怀抱里。
漂浮在云里的山峰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火焰炙烤的云层嗤嗤作响,大量的水汽弥漫开来。四郎觉得很热,忍不住蠕动着探出头去,一双冰冷柔软的手拂过他的身子,好像被凉沁沁的溪水漫过,他顿时凉快下来。
“儿子,娘刚才是骗你的,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女人用手轻轻弹着儿子湿润黑亮的鼻尖,笑道。
不,我已经当真了。幼年的小狐狸艰难的翻了一个白眼,傲娇地偏过小脑袋,不叫娘亲弹自己鼻子尖。
“哎呀,你看,我们儿子居然会翻白眼了。”女人好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得,语气里惊喜的不得了。
四郎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
“球球真棒!”陆天机摸摸小狐狸脑袋,毫无原则地夸奖道。
俊朗若神的青衣男子和恍如姑射真人的白衣女子并肩而立,烈烈狂风拂动二人的衣袂,云霞从他们身边流过,正是一对天下无双的神仙眷侣。只是怀里那只挣扎不休,吱吱乱叫的奶狐狸着实破坏二人周身的仙气,很该被扔出去。
这也怪不得胖狐狸。他见到爹娘同时出现,兴奋地不行。因为现在这具奶狐狸的身体不争气,还不会说话,四郎就只能吱吱乱叫着表达喜悦。
就在一家团聚的欢乐时刻,山峰上的大火中却传来那个男人凄厉的嘶吼。“天机,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背叛道门?我好心痛,好心痛!”
“陆天机被妖狐所迷,堕入邪道。天下正道,人人得而诛之。”一个洪亮的声音传遍了这片云海,以及浮在其上的几座仙山。
接下来的梦境便光怪陆离起来,天空中雷声轰轰,电光耀眼。接着就是“轰”地一声,仿佛山崩地裂,刚出生没多久的奶狐狸被震晕了过去。
一切声响沉寂下来,四郎漂浮在一片黑暗之中,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究竟是怎么了?我在做梦吧。可是做梦的话,为什么素未谋面的娘亲和那个男小三的容颜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刚这么一想,梦境里的场景再次变换。
四郎发现自己娘亲叼着一只老鼠似的小狐狸在奔跑。九尾白狐的原型看上去威风凛凛的,圆乎乎的身子跑动着,像一枚跳动的白汤圆,九条威风漂亮的大尾巴在后面摆动着,掀起漫天的沙尘,遮挡住追猎者的视线。
很蓝很蓝的天空上,忽然滚过来一大团血乎乎的云,如影随形地跟在这对狐狸母子身后。而胖狐狸像个气球一样,紧紧拽住那只九尾狐的大尾巴,缀在她后面一路逃亡。
莫非这就是母亲将自己送去青崖山的路上吗?陆爹呢?他怎么不在妻儿身边?浮在半空中的胖狐狸心中既害怕,又好奇。
不知道跑了多久,走了多远,胖狐狸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景色——他们来到了青崖山脚下。可是那团血云也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