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大记得自己也曾经问过饕餮为何会选择与天一道合作。
那位大人的话,槐大至今记忆犹新,他说:不论是修士还是妖怪,只要修炼就会耗费这个世界的灵气,而三界中灵气的生成速度已经赶不上它的消耗速度了。几百年来,再也没有凡人能够破碎虚空,证得大道,也再没有什么先天灵兽产生,越是强大的妖族繁衍后代就越困难……等等叫人习以为常的异象都是明证。所以,天道为求自保,一定会灭神佛,兴人族,以后的人间将会完全属于凡人,一切超越人类自身极限的强大力量都会被这个空间所排斥……
而在那个新世界里,小主人将会理所当然的君临天下。因此,在进入之前,妖族必须要进行一场大清洗……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流多少血。只盼望那些家伙能够体谅饕餮殿下的一片苦心,安分守己一点……
殿下这个计划只有很少很少的妖魔知道,华阳和周谦之大概知道一点,青溪则完全一无所知。从她开始针对四郎开始,檮杌就已经被排除出了妖族最核心的位置。饕餮之所以还留他在身边,也是为了给那些心怀不轨的妖怪一个假象,让这些蠢蠢欲动的家伙自认为找到了突破口。而唯独自己,因为对小主人完全忠心,才有幸知道了大部分计划。
一想到这个计划有泄露的可能,对四郎比对妖族更忠心的槐大便焦躁起来,很担心若是被有心人知道这件事之后,身怀异宝的四郎可能面临着生命危险。杀人夺宝的事,不论在修士界还是在妖界,从来都不稀奇罕见。
见槐大烦躁不安,忧心忡忡,四郎以为他是在害怕饕餮回来降罪,就在一旁安慰道:“这件事不能怪你。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如今又没有出什么事,即使二哥回来,也不会降罪于你,不必太过担忧。”
之后他又故作轻松地吩咐槐大去库房扛两袋面粉出来,说自己打算一次多做点蜜三刀。反正蜜食一类的糖果子也经放。
看了无忧无虑的四郎一眼,槐大几次想要把饕餮的计划和盘托出,可是犹豫了片刻之后,他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紧紧闭上了嘴巴:落子无悔,由天机道长和饕餮一起执子的局已经做成,那件事就算告诉小主人,除了叫他徒增烦恼之外,已经不能再改变什么了。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一直一无所知好了。这大概也是天机道人一直不肯小主人相认的原因吧。短暂的相聚之后就是永久的别离,不如从来不曾相聚过。
槐大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树妖,其实心底的感情却是很丰富的,此时他强抑住心底的焦灼伤感,答应一声便躬身离去。
而四郎压根没有这种知情人的纠结,饕餮将他保护的滴水不漏的同时,又给了他足够自由的空间。说起来,饕餮也的确是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以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在宠爱着四郎。在四郎还没有成长到可以与他并肩的时候,作为恋人中更加成熟和强大的一方,不是正该用肩膀替对方扛起一片天空,然后耐心等待对方在自己视线可及的范围内迅速成长吗?
关于生活的残酷,命运的反复无常,能够体会的少一点,又未尝不是一种福气啊。
☆、141·雪花肉5
虽然有小水、槐大几个打下手,四郎也是忙得团团转,刚把排骨煮去血沫下到卤水中,转身又用面粉加水调匀,制做蜜三刀的里子面团。
小水很快就把面皮都擀好递给四郎。四郎用两块加了红糖的“皮子面”加上一块白净的“里子面”,叠成一长条后擀薄,切成长小块,将宽边四角对齐折上,折边中间顺切三刀。然后面团就和变戏法一样,变成了四瓣蜜三刀生坯。、
“看清楚了没?”因为在替自己的“后事\"做准备,所以四郎还特意放慢了手法。
可小水并不是个好徒弟,只顾着看热闹了,学习一点都不专心!看四郎双手如穿花蝴蝶一样,很快完成了一排生坯,小水立马很给面子的拍起了小巴掌,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爹爹好厉害!比镇上的杂耍班子变得戏法还好看!”
四郎也不是什么严厉的好师傅,此时被自家儿子这么一夸奖,他也忘记自己是在教学而不是表演杂耍了,反而洋洋得意地说:“你又见过几个杂耍班子了?”
小水不服气,他用沾了面粉的手摸了一把脸,给四郎比划道:“山下的镇子上办社戏,有好多好多人去看。嗯,这几天也有许多小班子会挨家串屯的表演高跷、旱船、耍狮、舞龙……只要喧天的锣鼓声一响,一些小孩子就会呼朋引伴飞奔而去,有的甚至会跟着这些小班子跑到别的村子去。真是贪玩。”
看小水一副我是大人,小孩子真叫人伤脑筋的表情,四郎有点想笑。“听说有个岳琴班,你去看过了吗?”
小水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好看,全都是傀儡,只听大胖子的话。小水让他们给表演翻筋斗,有个很凶的竹竿男就骂人。”
四郎听了不以为意:“听说那班子不是真正的岳琴班,而是冒名顶替的小杂鱼,大概木偶戏的确演得不好看。下回爹带你去看真正的岳琴班。”
小水压根不领情,他低头擀面皮,似乎真的对小孩子都爱看的木偶戏兴致缺缺:“社戏上只有炒豆子好吃,爹爹,我想吃点奶油花生。”小水拉着四郎的衣袖,可怜巴巴地哀求。
周谦之的隔离政策还是有点效果的。好久没和有味斋的大妖怪们朝相,周丞相又不在身边,蜕变过两回的小水有点怕生。加上他对早上让四郎爹爹受伤的事十分内疚,所以就不敢像以前那样大胆偷吃,反而很积极的帮忙,小心翼翼讨好四郎,生怕爹爹不喜欢自己了。看见厨房里放着好吃的,也不敢随便乱拿。倒像个懂事知礼的小客人。
“想吃就自己去拿吧,奶油花生都装在架子上第二个青瓷坛子里,旁边还有蜜饯果脯。不过马上就该吃午食了,你不要吃太多零嘴。”四郎两手忙着做蜜三刀的生坯,口中尽量自然地吩咐小水。
虽然面上不显,可四郎心里还是有点伤心:以前小水可是招呼都不打一个,伸手就去拿东西吃,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有时候四郎不给他吃,怕他牙疼上火,他还不听话要去偷拿,吃坏了东西就哼哼唧唧的要四郎给揉肚子。可是这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大一点的缘故,总觉得和自己生分了许多。
想到这里,四郎有点不高兴,并且立即就迁怒于周谦之。决定今晚要在周大公子的饭里下巴豆,叫他在小水面前大大出一回丑,看他还敢不敢成天一副高冷模样。我的儿子,就算是嫁了出去,也该是在上面做主的那一个。
看来把自己不能实现的梦想寄托在儿女身上,大概也是所有家长的通病了吧。
小水可不知道四郎爹爹已经替他订了一个宏大的翻身做主计划,他像只小仓鼠一样,嘴巴一鼓一鼓的吃着奶油花生,吃了一把觉得不够适口,又把花生和杏脯混在一起吃。
边吃还边评价:“爹爹炒的豆子比社戏上卖的好吃。社戏实在没意思,舞狮子踩高跷还不如周丞相身边会吐火吞剑的小哥哥表演的好看,而且我一点都不喜欢看傀儡,那些东西都好臭的。周丞相也不喜欢他们,说‘这制傀儡,收魂魄的法子可不好,太粗暴了’。说着,小水很认真地模仿着周谦之高冷的语气和神态。
四郎揉面的手停了下来,他忽然意识到小水口中的傀儡可能并不是指的木偶,而是在说演木偶戏的人。
傀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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