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抓到鱼,四郎偷偷把狐狸耳朵变了出来,耳朵把头上的青箬笠顶的歪到了眼眉处,四郎赶忙放下钓竿去扶头上的帽子,差点没被稍微有点长的蓑衣绊个狗啃泥。
过了好一阵,四郎总算做好了准备工作,虽然前面表现不佳,但是于钓鱼技巧上头,他的确称得上是把好手。
以前在青崖山上,四郎就和精分饕餮一起去钓过鱼,二哥比较粗暴直接,一巴掌拍下去,直接把水拍没了,再一挥手,鱼儿都酷炫的飞到了竹篓里;殿下就很沉得住气,愿意花时间慢慢等鱼儿上钩。
四郎现在的垂钓技术是跟殿下学来的。因为小狐狸以前钓鱼没技巧,总是被吃掉耳食不上钩的鱼儿调戏,殿下还替他总结出“多走钓多上鱼”这一浅水春钓鲫的战术方针。
四郎一边回想殿下对他的钓术战略指导,一边迅速地做窝诱鱼,然后以极快的动作下竿钓……青崖山上积累的经验收拾溪水里的野鱼很有效果。不一会儿,旁边的竹篓里就装了三四条肥肥的开河鱼。
这些鱼也够倒霉的。在冰封的水下蛰伏养息,好容易挨到冰雪消融出来放个风,就被捕鱼小能手四郎抓住了。好在四郎并不贪心,钓满了一筐鱼虾就收杆,然后他翻了翻筐里的鱼,留下三条鲫鱼一条鲶鱼,把其他的小鱼小虾都放回了水里。
不捕捞鱼苗和幼兽是青崖山的规矩,再说这样的小家伙也没什么吃头。放回水里时,一条小鱼还在四郎手指边游来游去,亲来亲去。
“笨鱼。”四郎毫不留情地弹了弹小鱼,小鱼被他弹得在水里翻了几个跟头,大概总算是认清了陆地上这种食鱼两腿生物的丑恶面目,伤心地摇着尾巴游开了。
因为那条小鱼,四郎注意到溪水下已经有莼菜生长,这时节采下来的水中嫩叶叫做“春莼菜”;到“霜降”后大量采摘的莼菜称为“秋莼菜”。
本着“山野中原本不缺少食物,只是缺少发现食物的眼睛”这种吃货精神,四郎提着篮子扛着钓竿往回走时,还看到陇上长着野生葵菜。这些葵菜在春风中招摇,碧叶尖细,根上一点火焰般的红,小模样好像在说“我长得这么好看不采一把咩?”于是四郎丝毫不客气地顺手全捋下来放篮子里。
等到四郎挎着装的满满的竹篮回到分茶铺子时,霏霏晨雨变得稍微大了点,初春的风里夹杂些寒意,吹得四郎微微闭上眼。
结果一进门就撞到一个鬼鬼祟祟跑过来的男人身上。四郎手里的篮子翻倒在地,里头的菜四处散落,几条开河鱼也落了出去。
四郎赶忙蹲下去,想要把满地乱蹦的鱼儿抓回竹篮,因为鱼鳞湿滑,抓了好几次才抓住。
对面那个男人就是昨晚在大堂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矮小行商。
行商忽然跑过来和四郎撞在一起,撞掉了四郎的篮子,自家也摔倒在地。他本来是有些窝火的,可是抬头看清楚是四郎后,便眯着眼欣赏了片刻四郎弯腰抓鱼时露出的柔韧腰线,然后俯下身抓住那条蹦到自己身边的鲶鱼递了过去:“来,快拿着。”
“谢啦。”四郎低着头整理小竹筐,自觉的让出一条道路来。
谁知那个行商却不走,反而跟着四郎避到了路边。
四郎把注意力从手中的竹篓移开,有些疑惑的看他一眼。
“小兄弟,我看到你和那个道长在一起,莫非你也是道士?”行商对着他露出友善的笑意。
“嗯,算是吧。”四郎想了想,答道。
那行商闻言眼睛亮了亮,靠近四郎,小声说:“道长,你师傅是特意来的吧?”
“嗯?”四郎有些摸不着头脑。
行商有些急切地问道:“难道你们不是为了捉店里害人的妖怪而来?”
四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你在这里撞到什么了?”
矮小的行商露出一个“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把头又凑过去一点,压低声音说:“是啊,我昨晚起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不等四郎回答,他自己唱作俱佳地接着说:“我隐约听见厨房里头有杂乱的声音,还好奇谁大半夜在做饭,就扒着门缝偷看。你猜这么着?老板娘和那个厨子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古怪的法术!我就看见啊,忽然一下,厨房的地上出来一群人耕种,不一会儿,地里就冒出绿油油的庄稼,转眼一片金黄;接着是收割,用厨间的石磨磨面,磨出雪白的面粉来,那群人就在灶头间揉面做饼了。这……这不是妖术是什么?”
这事情应该发生在前半夜,而四郎回来时看到的那一幕应该是之后发生的事情。
昨夜四郎收回神识的时候,很看到不少奇怪的事情。昨晚上有想不通之处,今日听行商这么一说,四郎把整件事联系到一起,心中大概有了猜想。
☆、61·糖石子2
又细又密的雨丝落在茅草屋顶,变成一幅整齐的水幕挂下来,挂在栈房的门窗和屋檐上。透过这道水幕,看什么东西都觉得不太真切。
四郎本来躲在屋檐下头和行商说话,忽然看到朱天赐游魂一样站在行商后头,离他们两个约莫五步远的距离。他也奇怪,明明后门口就有个用茅草搭好的遮雨棚,朱天赐却偏要站在雨中。
这时候的雨比刚才大了不少,朱天赐好像是毫无感觉一样,就那么突兀的站在雨中,脸色苍白浮肿,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冤魂。雨水顺着他的身体,在脚边聚集起一个小小的水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