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糖浆加面粉,入油锅做成糖饼,吃的时候几乎能拉出一尺来长的丝线,黏的人上下牙齿分不开,但是闭着嘴,甜味就化在口舌间,一直甜到人心里头去。
因为四郎用料实在,价格公道,做出来的胶牙饧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到了傍晚点灯时分,虽然吃饭的客人都陆陆续续的推碗离开,但是有味斋门口依然车水马龙。
近来汴京城中流传着这么一个奇闻,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说是胡四郎做的食物不仅好吃,还常常有辟邪保命之效。这个传闻虽说是空穴来风,传播过程中,汴京城的居民自发的给其添加了不少例证,一个就是郊外的道观和佛寺要做什么法事,都是指定有味斋。一个就是上次许大人一家吃了胡老板做的腊八粥,转过头许家的妾氏纷纷有孕,其中一个姨娘还替子嗣艰难的许大人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些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倒让四郎和有味斋名声大震,狠狠地出了一次风头。不少人都大老远的跑过来买灶糖。
于是,有味斋的胶牙饧是出一炉,光一炉,四郎才做的一大盆饧糖很快就见了底。
即使今年的年岁并不丰稔,汴京城里年终岁尾时的市场依旧十分繁荣。到了腊月里头,贩卖年货的商户们总会多开一会夜市,好方便都人采购年货。此时,还有好些铺子点着蜡烛油灯在开门营业。大红色的灯笼印出一片朦胧的红光。
有味斋里。
因为材料用完了,四郎卖出最后一个胶牙饧后,就宣布今日的灶糖售罄。后面没买到的客人犹自不死心,纷纷表示要提前预定。
槐二见客人渐渐少了起来,才坐到柜台后面,端过那盛钱的簸箩,独自一人在灯下点起钱来。
这几日有味斋收到的铜钱里面总有三枚黄裱纸做成的假钱。一开始槐二也不在意,把假钱扔出去就不再理会。谁知道这样的事情已经持续了有一个月。这下槐二可生气了:吃饭给人纸钱,还连着给了一个月,真当我大有味斋好欺负是吧?就把这件事禀告了四郎。
四郎讨喜啊,左邻右舍的叔叔伯伯大婶小媳妇都喜欢他,过来买灶糖时总要和他闲叨叨几句。四郎就暗中打听最近街坊间有没有什么怪事。结果一问才知道,收到假钱的事不只有味斋一家。连走街串巷挑个担子卖混沌的王老头也连续收到好几次。
引起话题的四郎听到客人们七嘴八舌的抱怨,有的说自己整天起五更睡半夜的挣几个辛苦钱,不知道是哪个没良心的用这样的法子骗人。也有人说,少几个钱还在其次,关键是年节里头,收到纸钱到底晦气。还有人神神秘秘的说,没准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没看见前段时间城里城外死了多少人,收到纸钱的恐怕要倒大霉。总之,做生意的都对这个用纸钱买东西的客人又恨又怕。
眼见着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店里的糖饼糖瓜已经卖光。四郎把见了底的糖盆清洗干净。
正打算打烊的时候,从外头又进来一个年轻少妇。店里已经点上了火烛,她背着光,四郎看不清楚她的脸。只见她穿着青布褂子蓝布裤子,脚上一双黑布鞋,头上包着黑色的帕子。
这女人也不说话也不吱声,在柜台前放了三文钱,揭开蒸笼拿了一块江米竹节糕转身就走。
这江米竹节糕是糯米蒸熟捣烂,加蒸熟的枣肉或喜沙装入剖成两半的竹节中压实压板。然后双手蘸着凉开水,逐块按揉光润,吃的时候撒上白糖。
四郎本来要过来给她淋上糖浆的,结果这妇人把钱放下转身就走。四郎与槐二对视一眼,把妇人放在柜台上的铜钱拿起来轻轻一揉,铜板就变成了纸灰。
四郎也从蒸笼里拿出一个江米竹节糕,把竹节分开,抹上玫瑰花酱,一口咬下去,是玫瑰花香沁着竹子的清香,再一口是口感简单的米糕,中合了前面的甜香,再一口又是红枣肉或者喜沙。香甜柔糯,街坊间的小儿都爱吃。
【难道这女人真的是鬼魂?鬼魂虽然也能吸食食物中的精气,但不吃也饿不死,这个女人为什么天天晚间都要冒着风险出来买食物呢?】四郎一边吃着竹节糕,一边这么疑惑。
口里叼着一个竹节糕,四郎走进后院一溜儿青堂瓦舍里。
因为引来了青崖山的温泉灵脉,屋子中比外面暖和很多,还浮动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很久没出现的青溪侍立在门边,四郎看见她就惊喜的招呼到:“青溪姑姑,你回来啦!”说完他还耸耸鼻子,问道:“什么味道?”仔细分辨,屋子里梅花的淡香中还浮动着一点腥味,不会叫人反感的腥味,是大海的味道。
饕餮殿下把四郎抱到膝盖上,从他手上咬了一口软糯柔韧的竹节糕,捏着四郎的鼻子道:“小狗鼻子真灵。”然后他抬头对青溪说:“把长夷给他的东西拿出来吧。”
一听长夷给他送东西了,四郎立马露出期待的表情看着青溪。
青溪被他圆滚滚的眼睛看着,也撑不住笑了,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贝壳,贝壳一拿出来就开始变大。
青溪打开贝壳,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这个水晶杯比一般的杯子要大许多,是细长条的造型。
“这是长夷从东海给你捎过来的。对了,四不像也在那里玩,给你送来不少东西,这次要不是陆吾阻拦,他还闹着要跟我来看你呢!”
果然贝壳里除了水晶杯,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一小截美丽的珊瑚,一个大海螺,一块奇怪的泥巴,甚至还有半丫不知道什么动物身上掉下来的角。看得出小麒麟还是十分挂念四郎这个小伙伴的。
看四郎把玩着水晶杯,青溪说道:“上次听说你喜欢月光,把个番僧给的袋子当做宝贝。长夷就让我把这个贮月杯带给你。这个杯子也能保存月光,而且每天收集月光,月光越存越多,最后还会自动凝出月光精华,比帝流浆也不差什么。”
四郎本以为是一个精美的杯子而已,谁知道还有这种作用,一时忽然有了灵感:他蹬蹬蹬地跑去把番僧给的口袋拿出来,把里面存的月光都倒在杯子里,然后支开窗子探出手去接屋外的月光。接满一袋又倒进杯子里,果然杯子中的月光越来越亮——没错,四郎就是想要做一盏仙界版的台灯!
看着四郎里里外外的忙活,饕餮一边看着他的动静,一边示意青溪继续汇报工作。
“长琉被蓬蒙射杀在昆仑的护山大阵中。长琉自己作死,原本怨不得别人。只是这样一来,她和东海龙太子的婚事只能作罢。
王母手段干脆利落,当年玉帝和嫦娥不清不楚,王母把嫦娥变成了一只蟾蜍,让自己妹妹带回去关押在月宫中。那次事件后,王母查出是蓬蒙杀了自己妹妹,认为蓬蒙是受玉帝的指使才去营救嫦娥。
王母不是一般的凡俗妇人,对玉帝的宠爱倒不怎么在乎,反而以为玉帝是在借机清缴她在月母宫的势力,担心玉帝要收回自己手中的权利。于是先发制人,上天庭找一些德高望重的神仙哭诉。结果天界都说玉帝不是。玉帝一开始只是觉得王母气量狭小爱吃醋并且常常不给自己面子,出了这事之后便开始怀疑王母在天庭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了自己。二人嫌隙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