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风死后,部队通知了杨东明,虽然这么多年他们不曾联系,但是在关系上,他们还是养父子的关系。
杨东明收到消息的时候愣住,不过从年少时期最初与父母的别离到苏卿梦悄无声息地离去,他大约对这样的生离死别早已麻木。
这些年,其实他有远远地看到过江凌风,在海城的大舞台。
年少时,苏卿梦曾经答应他,以后等她去大舞台跳舞的时候就送票给他,苏卿梦终究是食言了,在工作之后,他常常会想起这一句承诺,他想,他是遗憾的——
他从不曾看过苏卿梦在舞台上的样子。
他只能一遍遍走进大舞台,想象着如果台上的人是苏卿梦又会是怎样一番模样,可他想象的再多,终究不是亲眼看到。
在几次看到江凌风的背影之后,他也就渐渐不去大舞台了,却没有想到再听到江凌风的消息,是死讯。
杨东明去遗体告别的时候,威严的军人静静地躺在棺材里,一向严肃的脸竟带着难得的笑容,周围摆着的鲜花遮挡住了他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背,只是脸上依旧有一点残留的痕迹。
杨东明说:“脸上的痕迹能遮住吗?她这人挑剔得要死,江叔这样去见她,她会嫌弃的。”
“首长的遗愿是将他的骨灰带回南疆岛,撒在当初苏同志出事的那片海域。”小张对杨东明说。
杨东明并不意外,只是在去往江凌风住处收拾遗物的时候,他见到了江凌风收集的舞衣和那件定制的白色婚纱,沉默地站了许久,才轻轻地说了一声:“我不如你。”
他带着江凌风的骨灰,以及沉重的舞衣和婚纱,时隔十三年,重回南疆岛。
南疆岛的变化不如海城大,从前那条他骑自行车带苏卿梦的路也还在。
李建华已经退居二线,他把保管了多年的钥匙交到杨东明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凌风特意嘱咐我留着的,现在交给你了。”
杨家老房子的一切都保留着原本的样子,包括被苏卿梦改成练舞房的大厅,那个夏天江凌风修过窗户的痕迹。
恍惚间,杨东明似乎看到了,苏卿梦穿着洁白的睡衣,高举着洋油灯,娇娇地说着:“快点,我这样举着好累的。”
崩溃来得有些猝不及防。
杨东明忽然就觉得难以忍受,蹲下身,痛哭起来。
在出海撒骨灰的那天,杨东明见到了风尘仆仆赶过来的乔继红,快四十的她眉眼间也染了风霜,更多出了职场女性的干练。
她和杨东明一起撒了江凌风的骨灰,说:“不久前,他曾经给我寄了一份信。”
杨东明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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