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垂头一叹,道:“两位小哥儿本来在云台山大鹏谷中生活的自由自在,这次被我们把两位邀了出来,受此无妄之灾。”
葛伟一面穿衣服,一面说道:“这怎么能够怪你们,只怕老前辈也一样受了那个鬼丫头的暗算。”
罗昆道:“老朽已届就木之年,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但两位前程正如旭日初升,前途无可限量”
葛煌笑道:“老前辈也不必太过抱疚,生死有命,岂是人力能够挽回的,再说这点掌伤,也未必真的能要人性命。”
毛通看了几人背上指痕,心中暗想:“眼下之事,每人都被那红衣少女拍过一掌,只怕个个背上都印有这血红掌痕”
他转脸对耿三元道:”耿兄请脱下衣服让我贴瞧,看你背上是否也被那红衣少女印上了指痕?”
耿三元道:“不用瞧了,不但我有,这在场之人,只怕个个都有,咱们最好停下来,静坐一阵,运气调息一下,看看各处经脉,是否受了伤害。”
他最后这几句话,明是对毛通讲,其实无疑告诉在场所有之人。
无风道长回头望了耿三元一眼,当先盘膝而坐,闭目运气调息。
群豪纷纷仿效,盘膝坐下,各自运气行功。
只有一人在群豪运气行动之时,却悄然离去。
罗昆久走江橱,人虽在盆坐运气行功。仍然时时刻刻在注意着方兆南。
如今见他乘人在不注意时,拨腿欲溜,不觉心中大怒,高声骂道:“我早就看出你不是好人,还不给我站住!”
方兆南眼看四个道人和葛伟背上都印着鲜红的指痕,心知自己也绝难幸免,师妹还陷身抱犊岗闭阳坪下的石洞之中,日夕要伴春鬼匠般的怪岖,凄凉、惊魂、度日如年。
自己既然身中暗算,正不知那一天会死,必须在未死之前。赶回抱犊岗,以“生肌续命散”援救师妹出险,让她到西湖栖霞岭去拢垂钧逸翁林清啸,自己才能死的心安理得。
但在眼下情境之中,既无法对人说明,也无法说的清楚,只好趁着群豪在运气坐息之时,悄然一走。
那知神刀罗昆,早已对他留上了心,见他一走,立时大声叫了起来。
葛煌、葛伟两兄弟,听得罗昆喝叫之声,当先一跃而起,施展出“靖蜒点水”的轻功身法,咧咧冈,一连三个急跃,已追近方兆南。
方兆南停步回头,目注葛氏兄弟,间道:“两位追赶在下,是何用心?”
葛伟年少气盛冷笑道:“你想往哪里去?”
方兆南接道:“这个你能管得着么?”
葛煌道:“我们和你无怨无仇,你要那里去,我们确管不着。不过,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你这般悄然而去。自难免让人心中犯疑。”
此人虽比弟弟大不了几岁,但却少年待重,讲话也入情入理。
这番话,听得方兆南暗自点头答道:“你说的不错,你们如果怀疑到我和那红衣少女是同路人,我这般不辞而别,也难怪你们犯疑”
他心系师妹的安危,重过自己的生死,不得不忍下一口怨气,自动脱下上衣,接道:
“两位请看在下背上,是否也印的有红色指痕,如果没有,在下就算和那红”
他话还未说完,只听葛伟已经冷笑说道:“如果我们以君子之心相度,只怕真的要被你瞒过去了!”
方兆南听得呆了一呆,问道:“怎么,我背上没有指痕么?”
葛煌看他神色愕然,似非装作,横跨一步,挡在弟弟面前,以防他陡然出手,然后才点点头道:“不错,你背上不见一点指迹伤痕。”
这时,神刀罗昆已经追了过来,挡住方兆南的去路,冷冷接道:“老夫终日打雁,能让雁儿啄了眼去不成?”
方兆南目光横掠葛氏兄弟而过,心中暗暗忖道:”此等情势之下就算有百口,也是难以说的清楚”
一时之间,想不出适当话说,只好借着穿衣服时,筹思措词。
葛伟目睹方兆南一语下发,心中甚感恼火,怒道:“事实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轻轻一闪,从葛煌身后绕了出来,探手一把,疾向方兆南手腕上抓去。
方兆南大喝一声,道:“这般欺人太甚,难道我方兆南还真的怕了你们不成?”左腕疾沉,避开葛伟擒拿之势,右手猛出:招”飞瀑流泉”当胸直击过去。
他在忿怒之下,出手力道极是强猛,掌风劲急,迫的葛伟横跃避开。
葛煌左臂一伸,挡住弟弟,说道:“方兄且馒动手,兄弟还有几句话说。”
神刀罗昆大声喝道:“我老头跑了大半辈子江湖,难道还会看走眼不成?此人分明与那红衣少女一丘之貉,只要把他拍住。不愁逼不出疗伤之法。”
方兆南为着师妹安危之事,不愿别生枝节,此刻连番受到激震,那里还忍得下这口仇怒之气。
当下大声喝道:“你们就一齐上吧!”
说完砰的一拳,直向罗昆击安。
神刀罗昆左臂横扫,硬向方兆南击来拳势迎去,口中大声喝道:“瞧我老头子年老力衰好欺侮,你就硬接我一招试试!”
方兆南本已收回拳势,听得罗昆讥讽之言,不觉又被激起怒火,暗中加力,收回的拳势,又陡然疾扫过去。
两人手符相触,方兆南被震的向后疾退了西步。
罗昆哈哈一笑,欺身宜攻上去,双掌连续劈击出去,掌风潜力,震的方兆南衣袂飘飘。
葛煌、葛伟目睹罗昆攻势猛烈,抢尽先机,方兆南已陷入被,动挨打之局,只有招架之功,两人不约而同分移两侧,但心意却是大不相同。
葛伟是怕方兆甫落败之后逃走,以便出手阻拦于他,葛煌却是准备在方兆南落败后助他一臂之力,放他逃走
这时,场中的激斗愈来愈是猛烈,罗昆老而弥辣,拳拳如铁拯击岩一般。
兆南虽然奋力抗拒,但却无法扳回劣势,激斗之初,凭藉一股愤怒的锐气,还可勉力支撑,斗到二十个回合之后,锐气渐失,被罗昆猛烈的攻势,迫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只要罗昆再攻上几招,方兆南势必要伤在罗民拳下不可。
葛煌眼看方兆南形势危殆,心中甚是焦急,但又不便出手相助,正自为难当儿.忽听罗昆大叫一声,向后退了两步,举拳不发。
方兆南藉机抢攻,欺近身侧,举手一掌,当胸击下。
他掌势将要击中罗昆前胸之时,忽然发觉这位生性如烈火的老人,皱着眉头,满脸似有痛苦之色,顶门之上,汗水隐隐,不禁微微一愕,收掌跃退。
只见罗昆缓缓蹲下身子,左手按在背上,口中微出呻吟之声。
他乃年纪老迈之人。气血渐衰。生平所学的又是刚猛为主的外门功夫,平时对敌出手威猛绝伦,丝毫未因年纪老迈而见逊色。
但如一旦受伤,其耐受之力,就不似壮年之人那般的深长
葛伟一见罗昆按着后背蹲下,立时晃身直删去,双掌连续劈出,一出手就连续攻了四招,而且招招指袭方兆南大穴要害。
葛煌瞧的一皱眉头,叫道:“伟弟”
葛伟左手一招“五丁开山”右手推出一招“飞瀑流泉”迫的方兆南向后退了一步,口中却大声笑道:“哥哥不必担心,我一个人足可应付他了。”
原来,他误认葛煌要出于相助于他。
天风道长纵身一跃,落到罗昆身侧,问道:“罗兄,受了伤么?”
忽然想到他也曾被那红衣少女在背后击过一掌,莫不是他强运气血和人动手,促使伤势提前发作了不成?
念转心动,立时伸手扯破罗昆的上衣。
定神望去,果见罗昆背心之上也有着五个血红的指痕,而且已然红肿胀大起来,指痕四周,一大块青紫之色,和指痕颜色鲜红如血,大不相同。
天风道长伸手触摸一下伤势,只觉他伤处火热烫手,不禁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是什么歹毒功夫所伤,怎么从未听人说过?”
回头望去,只见四个弟子并肩盘膝,一排而坐,个个脸上汗水如雨,眉字之间无限痛苦,心头惊骇更甚,立时提高声音说道:“两位暂请住手,贫道有话要说。”
方兆南和罗昆动手,已耗去大部分真力,葛伟出手攻势,又极凌厉,被迫得险象环生,听得天凤道长之言,立时向后跃开。
那知葛讳趋势直欺中宫而入,右手一翻,施一招擒拿手法,紧紧的扣住了方兆南的左腕脉门。
葛煌一瞧兄弟乘人不备,擒住了方兆南脉门要穴,心中甚是不安、纵身一跃直飞过去。
方兆南只道葛煌赶来相助,不但怒火暴起,大喝一声右手一招”推波助澜”.迎向葛煌拍去,气运左臂侧身上步,手肘疾憧葛伟肋间“章门穴”
他急怒之间,用出全身气力,准备以死相拼。
葛煌想不到方兆南竟然一掌攻向自己,他有心救人,去势极猛,变起仓淬,闪避不及,形势所迫,只好奋起右手,硬接了方兆南一击。
两股掌力一撞,葛煌的掌风来势被阻,相距方兆南还有三四尺远,被压落下来。
方兆南却被震的真气一散,撞向葛伟胁间的手肘,力道大减。
葛伟冷笑一声,道:“你自找苦吃,可怪不得下手狠辣了!”说着五指暗加真力一收。
方兆南登时感到左臂行血,返向内腑攻去,全身劲力顿失,胸中气愤欲炸,大声喝道:
“这般倚多为胜,算什么”
话还未完,摹同一声娇叱传来,道:“不要脸,两个打一个。”
声音划空而到,倏忽间已到场中。
人还未落实地,一缕指风,已到葛伟前胸,迫的葛伟松开了方兆南的左腕,向后疾退五步。
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头梳双辫。年约十五六岁,衣着褴楼的女孩子,满脸嗅怒之色,挡在方兆南的前面。
葛伟初被指风迫退,还道是来了什么武功高强之人,及见是衣着褴搂的女孩子时,不禁大怒三喝道:“那里来的野丫头,还不快些给我滚开!”大步直欺过去。
那秩衣村女星目电波一闪,道:“你骂那个?”双肩一晃,迅捷无比的直欺过去,素手挥动,眨眼攻出三掌。
这三掌不但迅快绝伦,而且诡异难测,迫的葛伟连连后退。
葛煌原本存心救援方兆南,那知凭空杀出来这样一个楼衣村女,而且出手凌厉无比,三招快攻已迫的葛伟落处下风,兄弟关心,葛煌不得不出手抢救,大喝了一声,探手一掌向那楼衣村女身后拍去。
方兆南纵身直抢过来,一招”手技五弦”斜向葛煌击去:
楼衣村女一面回头望着方兆南,娇声说道:“谁要你帮我的忙,块些退下去。”
方兆南听得一怔,道:“什么?”
就这一分神,葛煌已趋势攻进一掌,拍向左肩。
只听那楼衣村女冷笑一声,快如脱弦流矢般疾射过来,纤指直取葛煌右膏时间“曲池穴”
葛煌疾收击出右膏,向后跃退,脚落实地,心中暗自惊道:
“此女身法这等迅速!”心念初动,摹见满天寒影。
原来葛炜连吃那村女迫攻,激起怒火,放出双笔挥舞攻来,一出手就家传绝学,三十六招“流星笔”法,挥舞之间,笔影点点,撤出一片寒芒绰影。
这套“流垦笔”乃葛天鹏生平采取各种武技之长,精心苦研而成,虽是一套笔法,但其间变化槽奇,混入了刀,剑、杖,筹各种招数,出手攻势,极是难测。
葛煌瞧兄弟一出手,就施出这套笔法,心中甚是不满,正待喝止,忽见那楼衣村女娇躯一晃,竟然宜向那满天笔影之中贼去,素手挥舞,以一双空手和葛伟双笔相博。
双方交手工六个照面,忽闻那村女娇叱一声,素手翻转之间,擒住了葛伟右腕,一振一抖,把葛炜右手一支判官笔夺了过来。
这一掼手法奇奥无比,葛煌和方兆南都未看清楚那楼衣村女使的是什么手法,夺过葛炜的判官笔。
那楼衣村女夺笔之后,后随着又向前欺进一步,挥笔封住了葛炜左手判官笔还击之势,扬起玉掌,疾向葛伟前胸按去。
她掌势还未烛及对方,忽闻葛伟大叫一声,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左手判官笔,也自行脱手落地、
葛煌的视线,刚好被那楼衣村女的身子挡住,只道葛伟伤在那楼衣村女手中,怒喝一声,冲了过来。
他虽然不满弟弟的轻举妄动,但手足情重,葛伟一旦伤在那村女手中,自是难以忍下胸中的怒火。
是以借着前冲之势,已拔出背边双笔,一招“风雷齐发”双笔疾奔那村女背后“脑户”、”命门”两大死穴。
因去势奇快,方兆南想出手拦截,已自不及,不禁大吃一惊,高声叫道:“姑娘小心暗袭。”
其实方兆南话出口时,已然过迟,葛煌双笔已如电奔到。
那村女浑如不觉有人施袭一般,直待葛煌双笔将要点中之时,她才陡然向前一伏,让开双笔,右脚着地,左腿横扫而出。
闪避、还击,一式出手,大出葛煌意料之外.赶快一吸丹田真气,稳住向前奔冲的劲道,向后暴退。
他应变虽然迅速,但那村女扫出的一腿,势道更快,葛惶只觉左腿膝一麻,一腿作用顿失,人虽没有摔倒,但半身麻木,已然无力再攻。
那村女身子一旋,挺身而起,说道:“若不是爷爷告诫我。不准我随便伤人,今天非要把你一条左腿踢断不可。”
随手把夺得判官笔丢在地上,瞧了无风道长一眼,径自转身离去。
天风道长见多识广,为人持重,一瞧那楼衣村女出手武功。已知遇上奇人,自己上去,也未必能胜得了人家。
而且,眼下的情势,必需有人收拾,如果自己出手再败,势将目下了一付无人收拾的残局,是以,他始终未肯插手过去。
那楼衣村女缓步而行,走了三四丈时,突然回头叫道:“你怎么还站着不来呢?我走远了,人家又要欺侮你啦!”
方兆南正在站着出神,觉得跟她而去不对,不跟她走,也不对,一时之间,心中拿不定主意,呆呆的站着出神。
直侍那楼衣村女呼唤之言,他才追了上去。
葛煌左腿虽然受伤,但他仍然惦念着弟弟的安危,暗提真气,奋力一跃,跃落到葛伟身们,问道:“你的伤重么?”
忽觉左腿一阵麻木,身子摇摇欲倒,赶快坐了下来。
葛伟睁开眼睛,摇头说道:”我不是伤在那村女手中。”
天风道长疾奔过来,接边:“只怕是中那红衣少女的掌毒发作了。”
解开葛讳衣服望去,只见背上指痕鲜艳,四周一片青肿。
葛煌看弟弟伤势转重,心中甚是不安,必然一叹,说道:
“弟弟,快些这气试试看,能否止住伤疼,我背你兼程出山,咱们回家去吧,也许爹爹能够疗救你的伤势。”
天风道长道:“眼下所有之人,都中了那红衣少女掌毒,因各人功力修为不同,是以发作时间有早有晚,令弟天资聪涵,内功已有深厚基础,只因和人动手相搏,促使血气流动加速,伤势提前发作”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不瞒葛世兄说、贫道此刻亦徽觉背上隐隐作痛,恐怕掌毒即将发作,纵然令尊确有疗救这掌毒之能,但云台山距此遥远的行程,岂是一二无所能到达,万一中途世兄伤势发作,那时救应无人,岂不更糟?”
葛煌暗中运气一试,果然觉得背上隐隐生疼,心头一震,接道:“老前辈话虽说的不错,但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等待伤势发作啊!”转头望去,只见葛伟头上汗水如雨,滚该而下,心头大生怜惜。
天风道长经验丰富,虽陷围窘之境,但仍能保持心神不乱。微微一笑,道:“葛世兄不必焦虑,容贫道想想再说。”
抬头看去,群山拱立,绵延无尽,深冬旺阳,照着四周山峰的积雪,反射出了千百道霞光。
忽然间脑际云光一闪,探手入怀摸出两个翠玉瓶子,心中暗自忖道:“幸好这两瓶药物未被人搜去。”
他打开瓶塞,倒出两粒颜色不同的药丸,放在手中嗅了嗅,当下把两粒药丸送到罗昆面前道:“罗兄请服下这两粒丹九,看看能否止住伤疼?”
这时罗昆的掌伤剧疼正烈,虽然闭目际坐,运气调息,但仍疼的圭身大汗如雨,神智不清,糊糊涂涂的伸手接过丹九,瞧也不瞧就吞了下去。
天风道长紧张的瞧着罗昆的反应,因这丹九能否医得掌毒伤痛之苦,对眼下所有的人生死关系太大了。
大约一盏热茶工夫后,罗昆脸上汗水逐渐消减,神色也渐平静。
天风道长见丹九有效,沉重的脸上,微现一抹笑意,把瓶中丹九分给葛伟和门下四个弟子服下,让他们各自静坐运气调息。
果然,片刻之后,几人痛苦大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