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救援人员之后,后期陆续进行了涉及民生、公共服务、基础设施、新农村建设四大类108个大项162个子项的援建项目,并在智力支持、产业发展、精神家园建设、援建项目运行维护、长效合作机制等方面安排了资金,禹筱正是以第二梯队心理学专家身份进驻北川组织开展心理援建小组的负责人之一。
根据第一梯队的心理学专家邓明义教授统计,整个地震灾区“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患者,占到灾区总人数的3%——5%,约有36万——60万人之众,其中具有自杀倾向的危急病号近10%,这么大规模的心理危机的缓解与消除任务需要大量心理学工作者进行长期有组织、有针对性的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
禹筱明白,那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人手不够,能够迅速掌握并运用基本心理学知识技能进行日常安抚工作的志愿者加起来只有2000余人,他们的专业技能还达不到治病救人的水平,更何况心理治疗本来就是个长期、缓慢的进程,遭受了家园倾覆、生离死别的巨大创伤,想要心理完全康复将是非常漫长的过程,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完全治愈。
尽管如此,禹筱还是制定了详细的心理救援计划:队中年纪偏大的心理学专家各自带领一支志愿者小分队,分区域进驻重灾区集散点,自己和几位比较年轻的心理学教研员深入灾区腹地治疗病情危重的患者。
正是在那里,她遇见了“小鱼儿”
她默默地站在救援帐篷外,披头撒发,垂首而立,脸上黑乎乎的,眼睛下方有几道眼泪流过留下的白色痕迹先期抵达的志愿者说她已经在那个位置站了快两天了,只吃过一点东西,不肯梳洗,不肯睡觉,天黑以后才肯进帐篷,前提是必须要把帐篷的窗户挡住,其他人睡觉时也不能关灯,否则她就会大喊大叫,横冲直撞;天一亮,她就会出来,继续站在原位置,志愿者试图跟她说话,她好像听不到也不回答,后来有人发现她跟一个小女孩说过几句话,问过了,那孩子说阿姨好像叫“小鱼儿”一直想让自己叫她妈妈。
禹筱告诉众人,她来照顾这位特殊的病人,然后把工作计划交代下去,就一言不发的走到“小鱼儿”身边,陪她站着。几个小时过去,她没有跟她说话,志愿者送来水和食物,禹筱只是打开与她共同分享,看她接过去,也只是笑笑,依然默默地陪她站着。
这一站就站到了晚上,看到帐篷里亮起的灯光,禹筱轻声的自言自语起来:“女儿,妈妈来陪你了。”话音未落,她就往帐篷方向走去,手心里竟然紧张到冒出汗来,如果“小鱼儿”不跟来,自己这一天的辛苦就白费了,那也证明她的症状太严重了
值得庆幸的是,禹筱用眼尾余光看到“小鱼儿”动了。虽然步伐缓慢,但是她肯跟着自己,就是好兆头,只要她能一步一步跟随自己行动,就能慢慢带动她进入正常的生活流程,才有机会跟她沟通。
禹筱走进帐篷,从公用物资区抱出一只布娃娃,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拍着娃娃,嘴里喃喃的念着“宝儿乖,快睡觉,睡觉起来妈妈抱”她一边念着一边暗暗的观察着“小鱼儿”的反应,她一直呆呆的看着禹筱,眼睛里充满了羡慕和渴望,禹筱见状继续念着儿歌,缓缓向“小鱼儿”靠近“宝儿乖,快睡觉,睡觉起来妈妈抱”到了离“小鱼儿”一臂距离时,禹筱抬起头来看着她“能帮我抱抱我的宝宝吗,她快睡着了”
“小鱼儿”眼神里有些犹豫和怀疑,禹筱急忙补充道:“我的手受伤了,抱不动宝儿了,能帮帮我吗?”“小鱼儿”看着禹筱真诚的眼睛,迟疑着点了点头。
禹筱缓缓的将布娃娃递给她,就像传递一个真正的婴儿一样小心翼翼,她甚至在“小鱼儿”接过布娃娃之后,亲昵的亲吻了布娃娃的脸庞,并郑重地对“小鱼儿”说了声谢谢。
“小鱼儿”脸上出现了震后第一次关爱和怜惜的表情,她抱着布娃娃在帐篷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念着乡下的童谣这天晚上她破天荒的没有对着窗户喊叫,帐篷熄灯之前她已经像个慈祥的母亲,拍着小“宝儿”静静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