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都是道貌岸然,说要扶危济困,都是说说而已——”
陆僭把手移开,回答他道:“阿斛。他们说他们的,不管是天下大义,还是蝇营狗苟,但凡有一分让我觉得对,我便去做。至于旁人如何,那些与我无关。”
司空斛推开陆僭的手,愈发激动,继续说下去,“师父在我心里,是值得世间一切的好东西的。可是他们呢?他们把师父当成是什么?我不甘心,不甘心只有师父为天下,天下却不能有一次为师父!”
需要的时候,他们就逼陆僭回来、逼他守丹青崖、逼他结险恶的法印以身献祭;不需要的时候,他们放任陆僭远走人间十七年,放任陆僭的躯壳灰飞烟灭,然后所有人都像是忘记了这个魂魄。
蜀山英雄地,可有一个人当得起英雄二字?
司空斛把陆僭当做掌心一抔月下雪,从没想过竟然有人能、有人敢把陆僭当做焚香炉下无用灰。
真是不可思议,蜀山本该是陆僭的家,可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家?
陆僭默默无语,看着司空斛腾地站起身,蓦然拔高了嗓门。
“师父,我就是要一切都重来!我再找一副躯壳给你,你要的自在清闲,全都一定要得到。要多发脾气,要与人生气,要再也不待人好,不要喜欢别人,也不要被旁人喜欢——”
陆僭道:“也不要喜欢阿斛?”
司空斛重重点头,“也不要喜欢我!师父,因为我喜欢师父,所以只有师父才能让我难过。若我谁都不喜欢,就永远都不会难过,道理就是如此。所以,师父,你不要喜欢我,不要喜欢别人,不要喜欢这个人世,也——”
陆僭突然比了个“嘘”的手势,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司空斛停口。
陆僭在一片寂静中慢慢地说:“阿斛,那是你的道理,不是我的。”
原来师父和他一点都不一样,司空斛早就知道,但眼圈仍是红了起来。
陆僭欠了欠身,把隔在二人中间的红豆沙推开,信手捏了捏司空斛的下巴。这些天劳顿思虑,司空斛瘦得脸上脱了相,下巴都尖了许多。
司空斛心想,师父又要把他当小孩子哄,正要推开陆僭。
却看到陆僭微微一笑,柔声道:“你说你的道理,我做我的本心。师父的本心是,我喜欢阿斛。”
书斋之内寂寂无声,陆僭睫毛上盛住一点阳光,灿烂微薄,带笑的光色就如一片羽毛拂过司空斛用来注视师父的心。
这样难以忘却的容颜,好看到了残忍的地步,一笑一动都可以骗人,但这一次不是。
两个人都不做声,都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司空斛哗啦站起身来,端起红豆沙三口两口吃光,抬脚出门。
陆僭满脸疑惑,握着书卷的手抬起来指着他的背影,“阿斛,你——”
司空斛回过头来,冷静地说:“师父,你知道吗?你把书拿反了。”
书斋门轻轻合上,外间日光尽数隔绝。
门里,陆僭诧然看看手中书,回过神来,略有薄怒,把书一丢。
——阿斛这孩子出息了,敢拿他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