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要听——但不是什么样的批评都得听,批评也分良性和恶性的。有些人呢,良性恶性他都听,听了还统统往心里去,受点打击就缩回去了,那叫自卑;有些人呢,两种都不听,继续我行我素,这种说好听点叫自信,说难听点叫自负。我个人的主张是理智区分,接受良性批评,无视恶性批评——这个,我认为是自勉。”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我可以很不谦虚地说,我的批评都是良性的。至于那些太自卑和太自负的人,争辩这些是不是良性批评大概也没用,可以选择不听。相反,理智的人欢迎留下。”
一个巴掌打得响亮,公屏上的恶言恶语果然干净不少。
如果不是因为面前不是自己的账号,而且身为cV不宜表公开见解,齐誩真有一股跑到公屏上排队呐喊“蒲老师V5”的冲动。
“那么我继续讲19号。”蒲玉枝从容不迫地接着刚刚的话题,“第一幕浪迹已久的秦拓回来,师父的几个句子之间没有太大的感情变化,从头到尾一个调调,惊喜和慈爱的情绪没有突出,给人一种徒弟其实天天都回家的感觉,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估计因为要控制住年龄感,光压声线了,语气没有顾及到——这是很多变声系的通病。”
轰天一炮的声线在前面众多选手的衬托下脱颖而出,可以说开场开得惊艳,这是好处。
坏处是主次颠倒,过分追求年龄感而忽略了更加关键的语气起伏以及感情表达——这点齐誩当时也没有留意,现在听了蒲玉枝的分析才恍悟过来。
“从第二幕开始,这个角色开始出现理解偏差,而且是相当大的偏差。”蒲玉枝又在哗啦啦翻页,看来她当时记录得很详细,写了不少字,“老实说,我认为官方的语气标注有些过于简单,但是简单也有简单的道理,重点在考察选手有没有用心看设定,有没有站在角色的立场上思考语气逻辑。”
“19号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师父对于自己的徒弟有强烈的偏向性,溺爱秦拓,瞧不起白轲,甚至处处拿小徒弟来教训大徒弟。试想,一个非常疼爱徒弟的人如何会做出这种伤害对方自尊心的事情?将心比心,我作为一位母亲,我最希望看到的是自己的孩子们和和睦睦融洽相处,而不是看到他们争来争去关系破裂。更何况以一个掌门人的角度讲,这样的偏袒也是不允许的,对待后辈不公平的话,他如何受人敬仰?如何维系门派?”
“如果大家都去读读原著的话,会现白轲其实是一个有自卑倾向的人,而了解他这种性格缺陷的师父更加不可能故意往伤口上撒盐。这点是大错,这一幕从一开始走向就不对了,所以后面也就越来越不对。”
她指出了轰天一炮的致命伤,那就是对于萧山老叟对待白轲的心态解读。
无论是第二幕还是第三幕,他的演绎都严重违背了原著的刻画。
“最后那段是我打出1.o的主要原因,我个人认为那段情节相当重要,是最煽情的场面之一,是调动听众情绪的要点。正如前面所说,19号给我的感觉是……秦拓是他真正从小拉扯大的徒弟,白轲只是他半路收的,可看过原著的人都知道实际上正好相反。‘师父’这个词既有师也有父,19号的表演只有严师没有慈父,有种不幸教出一个十恶不赦的逆徒,恨不得亲手打死他以净师门的感觉。”
蒲玉枝声音一沉,语气比之前更显严厉:“还有一点很关键的信息——白轲那时候已经死了。对于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而言,最痛苦的莫过于白人送黑人,看见亲手养大的孩子化为一盒骨灰,即使对方生前罪孽再多再深重,自己曾经愤怒过,面对已死不能复生的孩子都不会无动于衷,更加不会像19号那样表现出冷血。”
为什么打那么低分已经很清楚了。
这回连轰天一炮的粉丝们都一个个成了哑巴,仿佛在屏幕上彻底消失那样,无影无踪。
点评继续。
当蒲玉枝即将评价完27号选手的表演时,一直沉默到此的沈雁忽然用很低很低的声音问:“他们……给了我多少分?能晋级吗?”
听上去居然有些彷徨。
齐誩忍不住睁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你居然连自己的总分都没听就摘掉耳机了?”
沈雁压抑地叹一口气:“抱歉,我有点怕……怕结果会让你失望。”
要是知道总分第一名这么说自己,不知道有多少选手会气得晕过去——齐誩又好气又好笑,可种种情绪交织到一起,最后胜出的却是一种细微的疼痛感,落在心底,也落在他抚过沈雁脸颊的手指上:“你啊,应该再给自己一点自信才对。”
低下头,他有些疼惜地亲了亲沈雁的前额,轻轻贴着那张脸,决定把埋藏已久的话说出口。
“其实,我还想对你说——”
正在这时候,蒲玉枝的话打断了齐誩:“下面,我来评一评28号,也是我本人自开赛以来唯一一个全部打出四分的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