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惊魂

    某县是国家级贫困县，前不久刚刚受了灾。这天夜半时分，县城里一片死寂。不料“呜——呜——呜——”凄厉的警笛声却骤然响起，一辆警车风驰电掣般由远及近“吱嘎”一声停在县城东北角一处高档小区的门前。警灯闪烁，慌得门卫老头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丫子就从传达室里跑了出来“咣”地打开铁门，恭恭敬敬地目送着警车进去。

    小区里似乎有不少人紧张了起来，民政局的王科长就是其中之一。自从前不久他和李副局长三七开挪用了单位的三千万元救灾款以后，就对嗷嗷叫的警笛声极为敏感，一听见警笛声便心惊肉跳，加上近来严打的风声紧，听说好多人都出了事，今晚他本来就睡得不甚安稳，翻来覆去地好不容易才睡着，警笛一响，他就一个机灵又醒了，二话没说，先从枕头底下掏出药瓶吃了两片速效救心丸，然后支楞起耳朵细听。就听得声音越来越响，越响越近，他心慌意乱，盼望着警车只是路过。想不到警笛声在最响之时戛然停住，分明是在小区门口停下了，然后就是开铁门、驶进大院的声音，王科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并立即双手合十，不停地念念有词，他在求老天爷保佑，让他躲过这一劫呢。警车驶进了小区后，听声音似乎正是停在了自己的楼前，一阵“砰”“啪”的开关车门声之后，很快，令人恐怖的脚步声就在楼道内重重响起。

    “完了！”王科长脱口而出，顿时两眼一黑，四肢发冷。此时他老婆也醒了，耳听得自己夫君说完了，浑身马上抖如筛糠，伸过手去死死拽住夫君的手，本想找个依托，抓住后才发现夫君一手冷汗，比自己抖得还要厉害。此时，那拾级而上的脚步声，跟催命的鼓点似的，听着震耳欲聋。

    对事发后的这种情景，王科长以前也反复地设想过，甚至演练过，他想自己定会临危不乱、从容不迫地应对的。然而今天事到临头，脑中却翻来覆去就两个字——完了，其它一片空白。他本想不失风度地迎出去，但全身大汗淋漓，已然虚脱，无论如何也动弹不了了，别说走出去，连站起来也不可能了。

    脚步声停了，一点不错，正是在自家的门前，接着砰砰的敲门声急促地响起，砰、砰砰、砰砰砰炸雷一般，王科长万念俱灰，一时之间魂飞天外，口中便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还是夫人神勇，见夫君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眼看着已指望不上了，听到敲门声渐急，她只好一咬牙下了床，战战兢兢地出了卧室去开门。出去时还一步三挪磨磨蹭蹭，但回来时却三步并作两步、步履轻快，她欢天喜地地在浑身冰凉、七魂已去的王总的耳边说：“不是抓咱的，敲的是对门老李家的门。”就这一句话，王科长那出窍之魂似乎就被勾了回来，魂魄一归位，王科长顿感神清气爽，身轻如燕，抬抬腚就站了起来。他拍拍胸口长长出了几口气后，对夫人说：“唉！这个老李也太不小心了，弄个宝贝儿子整天游手好闲，花钱如流水，又是买楼又是买车的，还四处玩女人的，整天就知道风流快活，还能不出事？我早就跟老李说过，让他管管他那儿子，否则早晚会毁在他儿子手上。”夫人连连点头称是，也为老李惋惜不已。而后，两口子蹑手蹑脚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热闹，一看之下，王科长颇感失望。

    为啥？就见对门的门仍未开，敲门之人却并非想象中的警察，却是三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其中一个正是老李的公子，这小子好像喝多了，人事不省地靠在一个同伴的身上，另一个人恁是不摁门铃，只管埋头啪啪砸门，嘴里乱喊乱嚷：“开门，快开门！”

    王科长转身拐到后窗，开窗探身一看，下面确实停着辆警车不假，不过这车看起来挺面熟，细一分辨，不由哑然失笑，心中这个气呀，嘿！就别提了。原来这车竟是李公子的坐驾，这小子不知从哪儿弄了套警灯警笛装上虚张声势，冒充人民警察，竟差点把自己给吓死。这时候，一阵凉风袭来，王科长浑身发冷，这才觉出，跨下湿漉漉的，不知啥时候尿了一裤裆。

    夫人跑过来叫他过去“快来看，老李好像不行了。”

    王科长吃了一惊，爬到猫眼上一看，就见对门已经开了门，李夫人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李公子的酒似乎也醒了，正指挥着两个朋友往外抬老李呢。老李大概是晕过去了，双目紧闭，脸色铁青。

    夫人说：“咱出去看看吧，老李咋病了？”

    王科长赶紧一把拉住她“别凑热闹了，他那是吓的。”

    “吓的？”夫人一惊，透过猫眼细看，老李脸上果然是一副惊骇至极的模样，她恍然大悟：老李大概也不知道他那混账儿子在车上装了警灯警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