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说:“最多一盏茶时间,还有,我和你一起进去。她若是说出什么过分的话,你得马上跟我离开。”
夏堇点点头,低头用额头抵着江世霖的肩膀。她使劲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掉下眼泪。他对她越好,她就越内疚。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调整了心情,不会在他面前失控,此刻她才发现,或许这份内疚会跟随她一辈子。有那么一瞬间,她宁愿自己生活在前世,除了恨,什么感情都没有,更没有任何牵挂。
江世霖轻拍夏堇的背,扬声吩咐车夫掉头。他暗暗告诉自己,今天之后,他一定坚持原则,绝不会因为她的一声哀求就改变立场。
马车来到明月楼后巷的小院,江世霖陪着夏堇入了黄氏的屋子。黄氏瞥了他们一眼,复又闭上眼睛。自从她们被江世霖抓回来,她没再说过一个字。
夏堇打量黄氏。虽然她已经是半老徐娘,但她的五官难掩年轻时的姿容。按她母亲所言,她父亲的的确确喜欢黄氏。她这才容不下黄氏。
夏堇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今日过来,不是找你问话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想明白了,我知道你至今仍旧坚信,紫鸢是你和父亲的女儿。你并没有欺骗其他人,你只是在欺骗自己。”
不止是黄氏,就连江世霖也诧异地看着夏堇。
夏堇回头朝江世霖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又转头对黄氏说:“站在你的立场,我知道你有多恨我,你一直觉得,若不是我病了,你就能如愿以偿。你在喜欢上父亲那一刻,就决定放下仇恨,与他生儿育女。这么多年来,你最恨的一直是我”
黄氏不屑地冷笑一声,复又闭上眼睛。夏堇接着说道:“那一天,父亲放下我的婚事不顾,深夜去荒郊野外见你,你一定很高兴吧?当年他为了我,舍弃了你,十几年后,他却因为你舍弃了我。那天,他选择了你,你为什么还要杀他?”
“他说,只有你们,才是他的妻女!”黄氏怒目圆睁,歇斯底里地大叫。
“所以果真是你杀了他?”
黄氏幡然醒悟,不再言语,表情仿佛在说:我不会再上你的当。
夏堇面上镇定,心中却颇为震惊。从黄氏的态度,她可以想象,不管她的父亲是否爱过黄氏,那天晚上他一定对她说,只有她的母亲才是他的结发妻子。这话触怒了黄氏。
夏堇走到黄氏的正对面,居高临下观察她。“紫鸢跟随我多年,我就当是为以后积福,不想为难她。你与她把话说清楚,我会给她一些银两,放她离开。她虽不是你生的,但她一直把你当成亲生母亲,你也不想看着她为你陪葬吧?”
“她是我和你父亲的女儿!”黄氏尖声大叫“早在你母亲怀着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怀上了紫鸢。她是你的亲妹妹!”
“你到底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夏堇叹息“即便父亲喜欢过你,但他从来都是君子。你我心中都很清楚,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更加知道,你一辈子不可能有子女”
“紫鸢是我的女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黄氏突然像疯了似的欲冲向夏堇。幸好在他们进屋前,江世霖已经吩咐下人把她绑在了椅子上。可饶是如此,她还是撞翻了一旁的茶几,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上,吓得江世霖急忙搂住夏堇,把她护在身后。
黄氏匍匐在地上,头颅被椅背卡着,身子整个被椅子压住了,狼狈不堪。她的脸颊贴着地,目光平视着远方,瞳孔早已失去了焦距,嘴里喃喃自语:“你是木槿,她是紫鸢。他说过,我就像一株紫色的鸢尾花,虽命运坎坷,却华丽,优雅,多才多艺。我一直记着这话,他却早就忘了”
夏堇恍然想起,紫鸢卖身葬母那日,曾对着她的父亲说,她叫紫鸢,紫色的鸢尾花。当时她还天真地对父亲说,家里的丫鬟都是以花草命名,他们若是买下紫鸢,可以让她用原来的名字。她已经记不清父亲当时的反应,但黄氏这般,她的父亲定然是说过那些话的。
她一直以为父亲是世上最专情如一的君子。结果他却在她的母亲怀着她的时候,喜欢上了其他女人。可是,在那之后的十几年,他为何还要摆出深情不悔的样子?他一直在缅怀黄氏吗?那她的母亲又算什么?这就是男人的爱情?男人的爱情就这么廉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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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有没有曾经觉得,身边某个很熟悉的人,突然间就像不认识一般,仿佛从来都不曾了解过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