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那里,自与瑞和票号开始接触的那一天起,便暗地里下了不少的功夫去查证这股子不小的力量,然而,收获并不多
对于,玉棠的那番说辞,也并不完全相信;绕着圈子再去问她,也得不到什么信息,反而更加疑神疑鬼
总之,有几分忌惮。
过了一阵,不光是程妃,连正妃金氏,也省过味来,大皇子这般性格,忽然盛宠莫氏,背后总有实际的缘由,猜得不错的话,莫氏应该给他出了把力
如今,莫氏又有了身孕,如若再生了个哥儿,母凭子贵,在王府内怕是更没人能比肩了。
虽不明所以,但也可以捕风捉影地说上几句她俩都知晓,在福王那里,无非理解为吃醋,不伤大雅,却往往很有用。
而福王虽知道正妃、程妃多半出于嫉妒争宠,却也多少听了两句心里埋下的种子,又忍不住长了长。
大皇子生母地位低微,又多养在对他不冷不热的徐贵妃前,从小便活得小心翼翼,比起两个弟弟,一向算是势单力薄,没什么安全感
这一阵,他察觉到,瑞和票号似乎把资金挪出去,甚至是外海去这般金蝉脱壳,怕是事成后被自己控制,要未雨绸缪一番还是,另有主意?
他查不出,也十分厌憎这种失控的感觉
那一夜,他歇在玉棠那里,怎么也睡不着,烦躁地盯着她睡得安稳的脸,慢慢的,眼光聚焦到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想把手放上去,却终究没放过去
他控制不住地去想:
古往今来,那些有了皇子的妃嫔,弑夫夺位、垂帘听政的也不少罢!
玉棠她有票号,自然也是有这个实力的罢
如今,他对玉棠,能给的都给了!地位、宠爱、陪伴她应该也满足了罢。
至少,现在,不能有孩子
这个生下来也体质禀弱的孩子
还是
这一日,太医去完莫妃那里诊完脉,照旧也来福王的外书房禀告一回。
那天中午,福王便去程妃那里用膳,鬼使神差之间,居然说道,
太医说,莫妃这一胎怀相不好,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食大热之物,否则怕是保不住。
就这样,说了两遍。
程子璟闻言晃了下神,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爷是在试探考验自己?还是埋了个套给自己钻?抑或,再给自己吩咐事?
她的心一下子乱了!
程子璟当然希望莫妃这一胎不保,然而,要她亲自动手,那肯定也是不会的毕竟,自己已已经有大哥儿!
毕竟,走错了路,被人拿住了把柄,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搞不好,还会牵连大哥儿
最重要的是,程子璟知道,王府这三个女人,福王最看重的,还是她。
她有脑子,有儿子,有大局观!
还有,程家倒了,自己心中只有他,也只能为他。
又过了两日,福王又过来陪大哥儿用膳,子璟似不经意间道,
娘家送了些山楂姜茶,味道不错,也挺养人的,要不要给正妃和侧妃送些过去?
她浅笑着,胸中却心跳如擂,一颗心差点蹦了出来。
福王把弄着手上的扳指,像是没听见,过了一会,微不可察间,点了下头。
他知道程妃看见了,程妃这人很聪明,却又不过于聪明。
程子璟当然看到了,她的脊背上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十日后,福王府中,莫侧妃小产了。
如今,玉棠手里握着不少人,很快就查了出来,是平素饮的牛乳中混进了山楂汁,还有燕窝汤羹里混进了桂圆汁,每次只混进去一点,积累着,饮用了十日,最终发作了。
作祟的是,是自己院中扫地的小丫鬟纽扣,背后是金氏。
金氏完全是自己的主意,福王还烦忧着小丫鬟一条命,不足以应付过去,这下好了,全算在了金氏头上。
他禀了徐贵妃,虽没有动她的位子,到底已品行有亏,把管理后院的权柄拿了回来。
这权柄自然落到了程妃手中。
当然,福王还补了一句,等莫妃养好了,这后院事务,与程妃一直管辖承担。
表面上摘干净了,于情于理,程子璟也得去莫妃那里看望。
玉棠十分虚弱,见她来了,却挣扎着坐了起来,屏退了下人,开口道,
王爷派来管小厨房的白嬷嬷,是你的人罢!
是她混进去的山楂汁?
我这话先撂这里了
有我一日,必定不让你们母子好过
我死了,也拉你们陪葬
玉棠眼神平静,并不看她,语气也淡淡的。
程子璟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静默了半天,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了下心神,再次确认下了无人在附近,终于开口,
姐姐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怎么支得动王府旧人白嬷嬷
那,原是王爷的人。
玉棠后来用的人,有一些是票号里的。
于是,传到心棠那里的,是个完整版本
当时,程裕易也在。(心棠这一点挺好,虽自己开始谋事了,却也不怎么背着程裕易,挺坦荡这一点,程裕易觉着,比自己强!)
听完禀报,程裕易有点难过,也有些尴尬:
到底与子璟兄妹相处十几年,未必一点感情都没有;何况,严格意义上,他还算福王的人,帮人办着事呢!
心棠则没顾得上他的尴尬,直接痛哭出声。
程裕易把她揽进怀里,心内也十分酸涩。
心棠的确彻底崩溃了:
玉棠,是被自己害了!
做什么一锤子买卖根本不应该把玉棠搅进来!
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玉棠她那么爱孩子
当初虽见不到桃子,每每写信,她那么粗心的人,总惦记着问一声,唯一见过的一次,还抱着不放手!
这辈子,怕是很难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想到这里,心棠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
程裕易一惊,忙扯住她的手。
心棠也没在意,她快被自己的悔恨给撕裂了!
如今,哪怕玉棠想要玉石俱焚,也要抢在她前头先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