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行真继续说:“我有定时体检的需求,一个月前,我拿到了新的体检单,在半成品的设计图纸上写下了这句话。”
宫纪的目光慢慢落在他身上。
他侧身,按住自己的心脏:“我这里发生了病变,据说是基因遗传病,那个时候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宫纪的声音在教堂里飘飘荡荡地很不真切:“据说?”
“我的身体是一具很难说清楚的东西。”兼行真笑了笑,“我身体里不仅有亲生父母的dna,还缝合了你父母的基因。”
宫纪看着兼行真那双肖似宫侑的暖棕色眼睛,脑海里闪过一迭一迭的虚化图像——宫治和宫侑那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迭化在一起,宫纪与自己母亲的面容迭化在一起。
基因,基因组,果然是这样。
他的下一句话是:“小纪,如果在25岁之前,你的身体还没有发生任何病变,你会被组织带走。”
宫纪迎上他的视线。兼行真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果然不害怕。”
他转过目光,看向慈悲的圣母:“据说我的亲生父母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他们对我的基因进行编辑,试图祛除遗传疾病。”
“你知道双胞胎实验吗?我们虽然不是双胞胎,体内却有相同的基因组,于是被分离开来,被当作实验材料,研究基因与人格之间的关系。”
慈悲的圣母低着头颅,悬挂在高处,凝望着并排坐于祭坛前的人类。
一个警察,一个杀人犯。
她在听一个垂死之人的故事。
宫纪沉默地低头,手指无意识地绞在月季花茎上,扯下一只加百列的头颅。
“我小时候被关在一座铁房子里,我偷听研究员的谈话,他们说妹妹待在一个健康的复杂环境里。”
兼行真发现了宫纪的动作,他轻轻将宫纪攥着带刺花茎的手指掰开。那朵纯白的加百列沾了点血,落入视网膜,刺向了宫纪的神经。
头痛是记忆闪回的征兆。可是圣母的窥探目光过于强烈,在这种仿佛要被剥皮扒骨的监视下,除了疼痛,宫纪脑子里只有圣母空洞的白色眼睛。
兼行真没有去看宫纪,因为他也在忍受身体的疼痛。基因编辑失败的后果不单单是将遗传的心脏疾病重新还给他的身体,还进一步加速了他身体的衰亡。
他的身体出现了现代医学无法解释的症状。
宫纪手指紧攥住木椅边缘,对兼行真说:“可是我几乎什么都不记得。”
“你被带走的时候才不到一岁。”兼行真侧过那双温和的眼睛:“你睡在我隔壁的培养皿,他们都叫你0号。”
“我是1号。”他指了指自己:“有更多小孩,他们比我们更早进行实验,年龄比我们大得多。可是在信奉结果导向的实验室里,只有成功的样品才配拥有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