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永安帝的意思,既然太上皇主动提出迁宫别居之事,那么太上皇之后的住所就很重要,至少要让那些虎视眈眈的显德旧臣们挑不出错才好。
可是整个皇城就那么大点地方,而且太上皇迁宫别居用的是嫌弃太极宫地势低洼,每到夏天暴雨连绵,潮湿阴暗的缘故。所以待太上皇迁出太极宫后,再让其住在宫内就不太合适。但也不能将太上皇扔到骊山行宫不管吧?
永安帝君臣颇为头疼的探讨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方玄懿灵机一动,笑着说道:“不如将太上皇迁到兴庆宫罢?兴庆宫在长安的东部,地势较高,且兴庆宫离春明门很近,从春明门到骊山也很方便。让太上皇住在兴庆宫,既避免了太极宫的地势低洼,阴暗潮湿,又方便太上皇到骊山休养游玩,更与曲江池相通,岂不是两全其美?”
君臣闻听此言,沉吟了一会子,皆道好。唯韦臻暗自皱眉道:“兴庆宫的地势和位置比之太极宫是不错,不过兴庆宫面积狭小,宫殿简陋。倘若叫太上皇搬到兴庆宫去,恐怕外头朝臣会有非议。”
永安帝倒是不担心这个,摆手因笑道:“这个倒是无妨。父亲说过了,他很喜欢衍儿的庄子。所以想叫衍儿总管宫殿修葺之事。朕也觉得衍儿长于此务,况且他之前又有修葺山庄的经验,由他操持,替太上皇修葺一座能令他满意的安养歇息的宫室,朕很放心。”
方玄懿等人想到骊山上卫国公府的那处温泉庄子,亦不约而同地颔首附和道:“薛世子心有丘壑,倘若是由薛世子操持此事,那便再无不妥了。”
韦臻叹道:“只是这么一来,叫薛世子入国子监习学一事,又要延误了。”
众人想到薛衍厌学的态度,忍不住悠然而笑。
中秋过后,又下了几场秋雨。天气便愈发冷将上来。行人外出走动时,也换上了更为厚重的夹衣夹袄。
薛衍受永安帝之托,掌管兴庆宫修缮事宜。经过温泉山庄的改造工程后,薛衍同大褚工部,将作监和尚宫局的宫人们已经颇为熟稔。再加上太上皇本来就很钟意薛衍主张修缮过的温泉庄子,所以薛衍改造起兴庆宫来,更是驾轻就熟,游刃有余。
这日,薛衍同将作大匠严裕德至温泉庄子上,同太上皇探讨过兴庆宫各处究竟该如何改动后,便急急忙忙返回长安城,入宫禀报永安帝。因太上皇仍住在温泉庄子上,永安帝不想自己表现的太过急切,并没有立即迁到太极宫,仍旧住在东宫显德殿。准备什么时候兴庆宫修缮告竣,太上皇搬过去了,自己再搬进太极宫。
满朝文武对于永安帝如此谦让贤孝之举颇为赞扬。纵使大家都深知其事,不过永安帝能这般沉得住气,倒是让人觉得舒服很多。
至少他们效忠的陛下还是很爱惜羽毛的,吃相并没有太难看。
而对于以裴籍为首的显德朝的旧臣来说,永安帝一天没有搬进太极宫,太上皇的余威就不会彻底退出朝堂。也就意味着显德旧臣跟永安新臣仍有可周旋的余地。就算事情的结果已经明明确确的摆在眼前,可是在尘埃落定之前,裴籍等老臣仍可按部就班,不失体面的抽身而出。倒是比最初打算的赤膊上阵,至死方休要好一些。
不过这些朝廷角力之事,对于薛衍来说,层面太高,仍旧离得太远。薛衍也就不甚在意。他如今一心一意都扑在兴庆宫的修缮工程上,只希望最终的结果能令太上皇满意,也不会叫永安帝太过为难——
毕竟自永安帝登基两年多来,大褚不是遭遇旱灾,便是遭遇霜灾,国库空虚,百姓青黄不接,永安帝的小金库也形同虚设。认真算起来,恐怕永安帝如今手头还没有卫国公府阔绰。所以薛衍在修缮兴庆宫的时候,也要尽量避免大兴土木,以免朝廷负担不起。
将将作大匠严裕德几经修改后的建造图纸捧在手中,薛衍经由显德殿当班小黄门的通传后,脱靴入殿。
永安帝和方玄懿等臣子正在商讨言官御史弹劾河北道行军总管颜钧集之事。
“……前几天河南道和河北道传来驰报,只说河南河北遭遇霜灾,百姓今年又是颗粒无收。可是颜钧集身为河北道行军总管,却无视朝廷法令,仍旧在暗中偷卖烈酒……此事经由百姓口口相传,到如今更是民怨沸腾,对朝廷的声誉也产生了极坏的影响。微臣以为,应当派遣钦差去幽州明察暗访,确认此事的真假。倘若颜将军真的贪图小利而至朝廷大义于不顾,陛下务必要严惩才是。”
薛衍听了韦臻这一席话,恍惚间想起当日魏子期同他闲聊时,说过的许攸的推测。心下不觉咯噔一下。
永安帝早在薛衍入殿时就留意到了。此时又见薛衍神情恍惚,若有所思,不觉开口道:“衍儿怎么看待这件事?要说这烈酒的方子,当初还是衍儿献给朝廷的。后来朝廷颁布禁酒令,也是因此而起。”
薛衍闻听永安帝垂问,忙低眉敛目上前,躬身见礼后,跪坐在席,开口说道:“朝廷大事,岂容小子信口胡言。”
说罢,又将手中的兴庆宫改造图纸双手奉上。永安帝摆了摆手,示意一旁伺候的小黄门接过来,笑着说道:“此事既关乎你身,你又有什么不好说的。朕知道你是谨言慎行,不想妄言朝政。既这么着,朕恕你无罪,随便说罢。”
第47章迁宫与颜钧集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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