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就跟变戏法似的,我自问是做不到那么熟练。点钞要求手上有劲儿,翻打则更注重手指的灵活度,我也会给他表演我的无影手,引得他啧啧赞叹,“看来这点钞、翻打的冠军非咱俩莫属了……”
比赛那天大伙儿都格外兴奋,成绩好不好先放一边儿,总算是可以跟韭菜鸡蛋馅儿包子说拜拜了。
别看集训时吃的住的那么寒酸,这比赛场地倒是够豪华。一个四星酒店的会议室,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上摆着好几十台的白色苹果电脑,我摸摸了键盘,很合手。据目测光我们这项目就得有十个以上的裁判,分别挂着银监会和银行业协会的标牌儿,带着统一的裁判员胸卡。混迹人群中的,居然还有电视台的。点钞和打字在另外的场地,想来阵势也不会输给我们。
坐在标着自己名字的电脑前,我很没出息的紧张起来。从平常练习的情况来看,我的成绩一直都在前面,但我知道很多人不到真正比赛是不会拿出真本事的。本次比赛取前三名,看着乌压压围了一圈的摩拳擦掌的竞争对手们,我忽然间信心全无。休息了一晚上按说根本不应该再抖的手还是微微的颤,我深吸口气,掏出手机给暮雨发信息。
“我要比赛了。”
不到一分钟,暮雨回短信,“晚上想吃什么?”
我笑,他这是告诉我他等着我回去呢……想到他,自然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事儿,我轻扣着黑檀色的桌面,想着我家暮雨神游了一会。注意力这么一分散,等回过神儿来,居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因为临时改规则,好好的要打什么小数点,练了这么多天还是不太适应。我在脸上胡乱的揉吧两下,心说,反正我是尽力了,爱咋地咋地。能坐在这里的人没有太差的,而实力相差不大的比赛中,说到底赌的是运气。
比赛有两次机会,两次成绩都在当轮比赛结束时宣布,取个人两次成绩中较好的为最终成绩。
旁观的人看来,真正的翻打过程其实很短,打一遍也就两分多钟。算上中间的报成绩和十分钟的休息,两遍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分钟。而在敲键盘的那个人看来,这个过程特别长,越是想要快,越是感觉自己用的时间多,好像很久很久都过去了,而自己手里的一百张传票还没有翻到头儿。
按说这样讲求速度和精确度的比赛,应该集中精神才对,但绝对的全神贯注并不好。我的感觉,专注太过,手指会僵。当然东张西望肯定也是不行的,那是介于专注与走神儿之间一种微妙的状态。
当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的时候我只是想赶快赶快打完了好回家吃饭,吃什么呢,好像吃什么也得等完事儿,于是更加卖力地移动手指。
结果……结果,我就赢了。
裁判宣布翻打项目第一名是XX银行的安然时,哗啦哗啦响起的掌声让我觉得特别不真实,好吧,我可能是有一点点实力,不过,这事儿最终还要归因于我人品爆发。
0.3秒。我的成绩是一分五十二秒六二,就比第二名快0.3秒,眨眼的功夫都不够。赢得很危险!不过,赢了就是赢了,输的人没处说理去。
在场的人都真心假意地跟我握手向我道贺,我一边应付着,一边给暮雨发信息说我晚上要吃鱼,顺便告诉他,我走狗屎运,又赢了。
没一会儿,暮雨的电话直接打过来,我听到他身边汽车鸣笛声子哇乱叫的,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即便再喧闹的环境,我也听得清他一字一句,他问:“吃鲫鱼还是草鱼?”
“草鱼!”我说。
“恩。”他停了一下儿,又说:“安然,真厉害!”声音低缓清润,那几个字却像是带着火星般落进我心里,炸出欢乐的焰火。我本来就挺得意,这么被暮雨一赞,简直要美到天上去。
中午的颁奖典礼很盛大。听说有省银监会的高官到场。老周一巴掌招呼在我后背上,“行啊,臭小子,够牛,有前途!”我假咳了两声,说道:“你也不错么,点钞第二!”
老周摇头,“不行不行。”他指着那个点钞第一名的年轻人说道,“我老了,世界说到底还是你们这帮孙子的。”
我被这句噎得半天接不上话。
发奖么,我喜欢。小学之后我就没上过领奖台了,那种站在人前被羡慕嫉妒恨的感觉真不错。奖状、证书什么的都没用,我就听说奖金有好几千块,所以拿到那个信封的时候,我尽顾着摸索猜测里面是四千还是五千了,都没注意给我发奖的是谁。
典礼完毕,午饭都不管,直接让我们各回各家。
坐在车上,另外俩人都有些丧气。我们单位派去参赛的仨人,就我得了名次,我才不管几家欢乐几家愁呢,自顾自地哼着歌儿看着那个装了五千块的信封美了一路。
得奖的消息早就传回支行。我回到单位时已经快下班了,先去楼上找领导报个到。领导们都很开心,说我这是为行争光,并且大行长还金口玉言准我休息两天。连一直看我不顺眼的王行长都意外的夸了我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