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还有,老爷您可别忘了。”秦夫人那双杏眼渐渐眯了起来,面上闪过一抹愠色道:“妾身当初就是你口中那种低贱女人,不但如此,还是千娇阁最受欢迎的红牌姑娘。”
“夫人!”秦员外豁然起身,痛声说道:“你何以如此自贱?岳父大人曾官居当朝户部尚书,为阻皇上远征塞外的穷兵黩武之举,擅自挪用国库银两先行发放给河南黄灾百姓,不惜惹得龙颜震怒,送了性命,却求仁得仁,救活百姓无数,实乃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夫人本是尚书府千金,因此事明珠蒙尘,流落那风尘之地,岂可与那些女子相提并论?为夫能得夫人垂青,能做岳父大人的女婿,常常以此为傲,夫人此言,实是。。。”
秦臻越说越是愤懑,秦夫人那双美眸中目光却渐渐柔和起来。她莲步轻移到丈夫身旁扶他坐下,这才“噗嗤”一笑,极为柔媚地腻声说道:“行了,妾身错了,给老爷赔罪。老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生气了,免得伤了身子。”
百炼钢难敌绕指柔,秦员外这辈子还就吃夫人这一套,如何还能气得起来。他不由重重一叹,满是无奈之色。
秦夫人好言相劝,那双眸子却不断瞟向自己的儿子,秦风会意,立马脚底抹油,悄悄退了出去。若要迟上片刻,等老爹回过味来,说不得又是一番痛心疾首的唠叨。
秦风回了自己的住处,今日转悠了大半日,的确也有些乏了。原打算好好睡上一觉,结果还没等他睡着,秦夫人便已端着一碗鸡汤推门走了进来。
“臭小子,别装死,起来吃点。”
“哦。”老娘才给他解了围,秦风不敢怠慢,不情不愿地从榻上坐起,接过鸡汤便喝了一口。接着看了门外一眼,小声问道:“没事了?”
“没事了。”秦夫人瞪了他一眼道:“这次娘给你圆过去了,不过。。。风儿,你也该稳重些了,你爹对你期望甚重,有时话说得严厉了些,但他是为了你好。你是爹娘的孩子,咱们还能害你不成?唐家此番悔婚,影响的确很坏,你爹是个好面子的人,等回过了味,少不得还得找你说教一番,你听着便是,莫要顶撞他。”
“悔婚么?”秦风淡淡笑道:“无妨,悔便悔吧,反正这门亲事我也不太乐意。听说那唐家比咱们家混得都好,那唐盈盈若真嫁了过来,我怕是得受她不少闲气,有这么大背景的娘家,她还不得娇惯上了天去。”
“呵,娘也是这么想的。”秦夫人笑了笑说道。
秦风又喝了口鸡汤,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将汤碗搁在一旁的茶几上,用略带惊愕的口气问道:“娘,你当初。。。真是青楼姑娘?”
秦夫人闻言,微微颔首。这虽是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不过她脸上却闪现了一抹甜蜜和幸福。“娘的娘家姓乔,是书香世家,你外公当年也的确当上了户部尚书,大致情况你爹方才已经说过了,因为你外公的案子,咱们家便破败了。娘也受了牵累,被打入了教坊司,成了一名官妓,那时候,我才十四岁。”
“后来呢?”
“后来?”秦夫人微微一笑。“教坊司对外也开设青楼,恰逢长安那边打算新开一家千娇阁,便从洛阳教坊司抽调了一些人,娘便是其中一员。娘在那当了一年的清倌人,主要为客人抚琴助兴,当然,少不得也得做些陪酒的事。一年之后,娘满了十五岁,便该梳拢了。”
“接。。。接客么?”说到这,秦风心中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嗯。”秦夫人却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那个晚上,娘一生都忘不了。自己便如同一件货物,摆在台面上由得那些男人争相竞价,这其中便有一人喊得最凶,那脸都涨红了,一副择人而噬的凶狠模样。那人。。。就是你爹。他是听说了你外公的事,特地从夏州赶来的。”
“然后,你就嫁给爹了?”
秦夫人摇摇头,唏嘘道:“哪有这么容易,娘是官妓,不同于私人开设青楼的那些姑娘。为了极尽羞辱,也为了防止有人借着赎身救人,朝廷明文规定,但凡官妓,需接客一年,一年之后,成了残花败柳之身,方允许客人出钱为其赎身。”
“那。。。”
“整整一年,你爹天天往千娇阁跑,每日都一掷千金买下娘的过夜之权。可入了房后,他却有如木雕菩萨,呆坐到天亮后离去,到了傍晚便又赶来了。”
秦风听得暗暗咂舌,不由对老爹生出了几分敬佩。“一年!那得要多少钱啊?”
秦夫人目光中闪过一抹泪光,笑了笑道:“娘当初梳拢之资,被叫到了七百贯,你爹便下了一千贯钱夺到了。其后么,虽远不及此,不过一夜也得百贯以上,有几次碰上了行商富豪,也喊上了四五百贯。洛阳本就是大华最为富庶之地,加上娘又是千娇阁最受欢迎的姑娘,身价自然不会低了。”
“爹这么有钱?”
秦夫人不说话了,她沉默了许久,才幽幽说道:“他虽颇有家资,却也架不住这般花钱如流水。只过了三四日,你爹带来的钱便已经全部花光了。他。。。不顾族人反对,变卖了你祖父一脉留下的家产,也为此与族中长辈彻底闹翻了。等一年之后,娘得以赎身,自由了,你爹他。。。呵,已是个一名不文的穷光蛋了。到了那时候,他还向朋友借了一笔钱送给我,让我寻个好人家嫁了,好好过日子。至于他,居然想拍拍屁股就走人,风儿,你说,娘能让他走么?”
“。。。”
秦风忽然觉得自己鼻子有些发酸。秦臻这种人,无疑是值得钦佩的,只为了心中所谓的“大义”,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脱离苦海,不惜付出一切。秦风自认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才是他的人生哲理。但这却不妨碍他为老爹叫声好,在心里给他竖个大拇指。
“好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秦夫人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花,重新打起了精神。“大夫交代了,你身子还没好透,三不五时得按压一番,活活血脉,赶紧躺下吧。”
“不用了吧。”秦风赶紧拒绝。他可是很久没碰过女人了,让这么一个狐狸精似的娘在身上摸来摸去的,光用想的他就浑身不自在。
秦夫人一双黛眉方才微微蹙起,忽地又舒展开来,脸上浮现出一抹娇媚之色,腻声腻气地说道:“小官人,乖乖躺好了,今个就让你瞧瞧奴家的手段。”
瞧见她这番模样,秦风顿时变成了一只遭遇了危险的猫,炸毛了!他想也不想就翻身下床,飞也似地逃出了房间。
“哟,还知道害羞了?”秦夫人稍一愣神,便掩起小嘴“咯咯”娇笑起来。“看来老娘宝刀未老,大小通吃呢。”
在外头放浪形骸,号称风流浪荡子的儿子在她面前落荒而逃,这让秦夫人颇有成就感。
调戏这一老一少,当真是件极有意思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