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忍了几天,以为开学了怎么也能见到吧,结果还是没出现。我问我们一屋的另外两个表演系的,他们说是导员说他抑郁症,休学了。”
常乐一惊,原来抑郁症的说法却是这么来的。
常勋说到这里,眼圈已是慢慢地红了。
“我当时听了就知道肯定不对,就去他家堵他爸妈了。”
常乐听着常勋稍带哽咽的语气,自己不觉也有些想哭,抬手掩住了口,轻轻抽了抽鼻子。
“我本来准备了好多话想跟他们谈,分手也可以,怎么都可以,至少让我见见老段。结果他爸妈根本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眼睛里就跟没看见我这个人似的。我就憋着口气,整天守在他家,跟着他爸妈寸步不离,我就不信见不着老段。结果他爸直接找到我们学校去了。”
“我们导员,玖章他们导员,院长,都没辙,又通知了我爸妈。我之前虽然早就跟我爸妈出柜了,但是跟老段的事也没告诉他们。他们虽然不插手我的事吧,但是我这么整天干扰人家生活,他俩也不得不说我两句。反正最后几个老师也和稀泥,跟我说玖章在治病,肯定没事,就不了了之了。”
“那之后又过了一个多月吧,始终没有玖章的消息,我整天也是吃不下睡不着的,课也上不下去,要拍的片子也拍不出来,人也瘦脱相了。后来还是我爸妈看不下去了,帮我查到老段在哪了。”
“在哪?!”常乐终于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常乐目瞪口呆,“怎么可能有精神病院会收治同性恋的?连这不是精神病的常识都没有吗?”
常勋叹了口气,说:“玖章住的那个地方是挂着那家医院名字的一个救治中心,里边不光同性恋,什么网瘾的、自闭的、多动的、辍学的,总之各种不听父母话的问题儿童,都被塞在里头。”
“网瘾……自闭……”常乐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我知道这地方不简单,就找了几个同学帮忙,联络到了那个医院的院长,说要给他和医院拍个纪录片,软磨硬泡,对方才答应让我们进去了。”
说到这里,常勋的神色愈发阴沉,眼中透露出了痛苦和憎恨的光。
“进去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地狱。所有的‘病人’都穿着迷彩服,眼神空洞麻木,‘医生‘’对他们呼来喝去,动辄打骂,他们连哭都不会哭,只是恐惧地瞪大眼睛挨着。”
“那个院长还颇为自豪地给我一一展示着他的救治成果,各种照片和录像,展示着一个一个蓬勃朝气的孩子是如何被他们改造成一具一具的行尸走肉。”
“他们……”常乐有些难以置信,“他们在里边被虐待,难道不告诉父母吗?父母不管吗?”
常勋忽地冷笑一声,“父母?把孩子关进那种地方的人,懂得什么叫做为人父母?他们不过是交配生子,然后就指望着下一代任他们支配摆布,去实现他们作为废物无法实现的目标罢了。孩子不肯接受支配,在他们看来就是病的,是要治的,只要治好了,听话,治疗手段再痛苦都没关系──你知道他们用什么治疗手段吗?”
常乐已经不敢听下去了。
“药物控制,身体折磨,精神虐待。所有孩子进去先是体罚,然后用药物剥夺反抗的能力,再把孩子洗脑训练成助手,代替他们施暴控制新的孩子,互相揭发、举报、恶性循环,怎么也驯服不了的,就带到电疗室电击。管你多顽强,电流一过全身,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常乐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周身都在发抖,听着常勋的描述,心中比这腊月的天还要寒冷。
“我强忍着恶心和愤怒,还要堆着笑采访拍摄记录,最终,我拐弯抹角地,找到了玖章。”
常勋的目光又自愤怒,转换成了哀戚。
“如果不是看着病床上的名牌,我根本认不出来是他。两个月的时间,他完全变了一个人,药物激素使他迅速发胖,身形臃肿不堪,脸上也胖得看不出原来的五官了,头发都被剃了,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澡了,浑身都散发着馊味,精神状态也是时而清醒时而恍惚。”
“他认出我来,不敢轻易开口,我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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