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是当安陵梓默最后就寝时,忍不住对蓝郎道:“抬起头,让我看看你。”
却将蓝郎说的一惊,嘴唇抽动,幸好头足够低,安陵梓默看不见。到底还是依言将头抬起来,冰雪绝美的少年惊艳了何人眼,但他只是做足了乖顺样,沉稳道声:“王爷。”
原来竟是个这么秀美的孩子,可惜男身女颜,太过柔弱了些,无法上的战场。不然带在身边,比那些笨手笨脚的小厮好用得多。安陵梓默便将这念头放下,改了笑,冷淡温和的神情:“你伺候得好,报上名来,明日我让人单赏你。”他堂堂王爷,自然身上从不屑带银两。钱都在淳于夜身上放着,想来那些盼着看好戏的姑娘们早就拽走了他,现在就算是去找岂不成了棒打鸳鸯。他安陵梓默还不至于这么不识眼色。
“蓝郎。”沉声应了,见安陵梓默再无别话,蓝郎便低头后退。
闭上眼,安陵梓默一时片刻哪里又真能安睡。萧国太子古阳不惜以身犯险前来刺杀。那么多的杀手,他们是如何从千里之遥潜伏进皇城而无人察觉;又是怎么知道他今日要来青丘,提前杀人易容,将埋伏做的如此之精妙。想着想着,突然连青丘都觉得不安全起来。突然又听人轻唤:“王爷……”
全身轻颤,确实是受了惊吓。只因身中香毒,皆是绵软无力,安陵梓默勉强侧头看过去,原来还是蓝郎,正跪伏在地,似是有事求他的样子:“你可想说什么?”
安陵梓默的样子早就落入蓝郎眼里,知道他这种人是不肯轻易信人,便将准备好的说辞缓缓道出:“其实小人伺候王爷,是有事情要求王爷。”
“说。”不是没有料想过。
“求王爷为小人赎身,蓝郎甘愿此生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为王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人所行事,必有目的。而若以明示告知,则对方必然卸下心防。
原来如此。安陵梓默果然安了心。世间女子若为娼妓,生了个绝色还尚有出路,老大嫁作商人妇便也了此一生。但堂堂男儿却被逼做了后.庭花,其羞辱延续后世。多数只等人老珠黄被赶出小倌馆,徒剩凄苦潦倒。
这绝美少年虽然文弱,双眼眼眸清亮似藏锋伏剑,是个不甘于人下的志气男儿。方才只因他长相太过秀美,倒真是小瞧了去。安陵梓默心中赞赏,脸上却神色更加淡漠,只反问回去:“你可知你是何等身份。”
“英雄不问出处。”肯问话必然已经是松了口,蓝郎演戏就要演到底。
当着出身贵胄的王爷居然敢硬顶回来“英雄不问出处”,心中不禁失笑,小子年幼,轻狂又大胆。明明已经是欢喜,却还要刁难:“你出身娼寮,若是随我从军,注定有功他人领,黑锅你来背。莫以为跟着本王就能混出个出人头地,到时不知出了何种事故,齐齐往你身上一推,将你军法处置,岂不白送了性命,太过冤枉。”
“小人原本只想跟随王爷做个奴仆,此生只以服侍王爷为要。”蓝郎赶忙当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若是王爷抬举小人,小人相信王爷治军严谨,决计不会出现这种情形。即便当真出了,只要能逃开这里,亦心甘情愿。”
果然啊果然,便是人前如何光鲜艳丽,欢笑颜颜,人后辛苦谁人怜。安陵梓默是何等人,这几句话足够定了心意:“起吧,我定会赎你出去。”将蓝郎随后磕头谢恩的话语也全都当做耳旁风,真正安定心神渐渐睡去。
无声无息间退到外间椅子上坐下,蓝郎紧攥扶手几乎按捺不住。现在安陵梓默中毒行动不便,必须时刻有人可以随唤随到,倒还真是方便他下手。手不自觉便摸向怀中,那里一柄匕首,几乎发了烫。
幸而竟然是初云将房间让给了安陵梓默,而初云房间隔壁便是染染的房间。趁着方才人多杂乱,出门倒盆污水的时间刚好让他悄悄潜进染染房间。染染好武,虽然平日里只携条荆棘鞭,但屋中自藏了各式精美兵器。这把匕首他随手一试,竟是削铁如泥,已经是世间罕见的好兵器。
现在安陵梓默就躺在那里,只需一刀入心,无声无息间便可取他性命。到时候再划自己几刀,喊声救命,自然可以栽赃到今晚那些杀手刺客头上,不怕不能脱身。
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眼前之人就是踏平他楚国的元凶之一,齐国的中流砥柱。若是除去此人,亦算是报了楚国的深仇大恨。强迫自己安下心神,全部神经都放在已经在床上安歇的安陵梓默,听他呼吸平稳有序,半天再无任何旁声,应该是已经睡着。便站起身,放慢脚步,屏住呼吸,一点又一点的靠近。
不去掀开帷帐多此一举,反正手中匕首锋利无比。只高举,无声间疾落。
突然便被人握住手腕,竟是不能再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