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次能上场的人物绝对不会是平常走卒,不然怎么做到平了青丘解恨呢。
然后,果然大人物。
“我家姑娘一早就说今日叶公子必来,还要带着君公子和贵客一同登门。”星子看着面前三人皮笑肉不笑,“真是准,简直就是应人之邀!”
叶非羽无所谓啊,很是认同啊:“在下一日不得初云姑娘的芳心,自然是要日日登门,以示诚意的。”花街柳巷中不过脑子的惯常情话,此刻过了他的口,居然还能那么诚意满盈,恍若朝思暮想。
半面蛛网千千节,君澈却似从未被人从这青丘之中扔出来一样,君子笑容淡若水,行礼翩然:“这位便是齐国最鼎鼎大名的宇文将军,妈妈可不要错认,轻慢了。”心毒之人居然体贴若此,将危险提前告知。
宇文将军?星子心中寒彻数九冰霜。莫不是,那个宇文将军吧。
一直不受瞩目的那个第三人,眼见着很是平常。此时朗声一笑,嗓音洪亮,方觉察出果该是军人行伍出身:“承君公子谬赞。只怕宇文潇之盛名,不在军功,而是其他。”
他到还真是爽快,足够自知之明。齐国谁人不知宇文潇!不为他战功威赫,胜多负少,实则这人——吃人!
每当攻破一座城池,此人必要将城中百姓杀死用盐腌起来,随军携带。他的军队从不携带米面,皆言“只要有人,就不用担心没有军粮。”而宇文潇更是有个特殊喜好,但凡擒获县令就把他剁成肉酱,妻儿烹熟而食。
六国战乱,灾荒连年,饥殍万里,本来易子相食,菜人、米肉都已经成为了常态。但是以齐国富饶之地,宇文潇居然仍做出如此毫无人性之事。若不是三皇子在背后保着他,此人焉能活到今日。
叶非羽竟然带了这个魔神来,其中含义不言自寓。
星子老鸨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急忙忙就往楼上雅间带。却不想叶非羽折扇横挡,点点大堂,早就选好了戏台:“此处宽敞,有好戏可演,有好歌舞瞧,合着美女美酒,才是青丘妙处。”亲自携了宇文潇坐上主座。
很好!处处都点到了!要好歌舞,要好美人,要好美酒。星子就算再有脾气又哪里敢在这个有名的吃人将军面前泄露半分,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招摇起那柄八角宫扇,香黛美人月芊芊:“将军与两位公子稍等,好酒好人好戏一样都绝少不了。”宫扇招呼两下,早便有浅色丫鬟打扮的姑娘将各色瓜果茶盏齐齐摆开,已是端得绝色。
冷眼看过去,君澈心下暗笑。原来这些绝色具是青丘楼中顶尖姑娘们临时顶替,也亏换得好快衣裳,想来今日青丘之中果然早便是严阵以待。
宇文潇虽然只是一介武夫,却常在御前行走,见得大场面。这样一众美人儿在眼前穿花舞蝶般徐徐而过,他却是连个正眼都不瞧。只将面前宴席盯个仔细,待了片刻方知再无人出来,顿时勃然大怒一掌几乎拍碎了桌案:“酒在哪里!”无酒怎成席,更何况宇文潇一日可不食肉,却不可无酒天下人皆知。
叶非羽和君澈面上微笑仍是淡然,毫无兴奋之意。青丘姑娘哪里会在这种小问题上犯差错,做文章还差不多。倒是宇文潇,拿了钱就办事,不愧战场官场皆混迹的游刃有余的老油条,十分可靠。
偏不见任何人应答,星子老鸨更是后退了几步,将那堂中早已搭好的戏台亮亮堂堂的推出来。原来这些姑娘早就准备好了好戏给人瞧,果然是惯常的骄狂脾气,出手都不肯比人弱了半分气势,慢了半个拍子。
锣鼓点敲起来,待得美娇.娘勒了水纱,戴了头套,大衣箱二衣箱的一路穿过去,再上得台上已是羽冠纶巾的老生,稳坐城头。
未等那刀兵剑戟出将登场,这台下的大将被扫了脸面,哪里还坐得住。一掌拍起满桌碟啊碗啊跟着乱跳,叮叮当当伴着龙咚大大大令好不热闹!行伍之人气若洪钟:“你这楼中之人全死了不成!酒呢!”浑似个“呀”声叫板,好位燕颔虎须,豹头环眼的彪形大汉。
合了那垫头,半空掷下黯哑嗓音本不成调,许是喝多了酒,该是倒仓。“尔等世俗之辈贪图我的美酒便已是不该!更待如何!等都等不得?”霜林雪高高立在戏台之上的楼板,冷斜眼,往日里迷糊着无害的美娇颜寒了凛冽之气,无端端便凌绝了天人之姿。不去等楼下三人有个什么反应,更是挑眉哼声:“喝不喝得到我的美酒,全看天意。”只此一挥手,身后丫鬟掌托的那坛美酒打着滚儿的直落下楼。
大台,仓仓,才台,仓。陶土坛口封住红纸色艳,团滚着落下舞成好绣球。
收起水袖,诸葛亮手指扶琴摆出多闲适模样。来来来,他等着司马懿来。哪知等来头上混绣球,眼见着坛落头破血横流,惊乱了旁人屏气不能呼。
西皮导板内唱一嗓:大队人马往西城。将将将将……那酒坛下落头顶。将将将将……
呛嚓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