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吧’我就跟他耸耸肩,说:‘免伤和气嘛,’然后又补加了一句:‘我怕伤了你。’那猫须大汉气得跳了起来——”“好哇”一个狗脸汉子也叫了起来“快开打了。”
众人都更兴奋,聚精会神地听下去。“还没。”小李三天好整以暇地说:“谁知他的话激怒了座上一个背负十字剑的大汉。那大汉冷冷地照样问他一句‘你剑法很好是吗?’猫须汉说‘你要不要试一试?’十字剑大汉说:‘你的命还不值得我去坐牢。’猫须汉的脑筋也动得快:‘对畜牲有对畜牲的剑法。’话一说完,剑光一闪,他已出了剑——”“那十字剑汉子怎么了?”“对方可有防备?”“啊,他说动手就动手,十字剑汉子准定吃了大亏。”
听者七嘴八舌地说,又围拢上来十多人,练不练剑、懂不懂剑的人都有。叶红呷了一口由小僮端上来的清茶,望着波平如镜的小月湖。他一进得亭来,亭东亭北,两个年轻人就站了起来,看似素不相识,但不约而同地向他走了过来,又装了一副不期而遇的样子,寒暄了几句。
两个青年,一个白衣,一个蓝衣。
两个都向叶红有条不紊,简略但精要地报告一些事。有些还是同一件事。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看来便有不同的看法。所以叶红喜欢听不同的意见、不同的说法,这样才可以使他对这件事参考了双方的意见后再整理出自己的意见来。
那边厢,小李三天正说得起劲:“原来猫须汉是向着正绕着切开的西瓜飞的一只苍蝇出剑。他一出剑,就收剑,傲然说:“你看。”只见那苍蝇已掉了下来,它身上的薄翼全给削去了啦。”
听的人都为之咋舌。’、“好戏还在后头呢。”小李三天说“那十字剑的汉子只冷笑一声,说句:‘看我的!’突然出剑,啸的一声,一只蜜蜂颤了颤,依然飞行,却见西瓜上落了几条细毛,仔细一看,原来蜜蜂的脚爪全被他一剑削了下来嘞”
听的人都啧啧叹为观止。“到我了吧?”小李三天得意洋洋他说。他在捋袖子,像要再表演一次似的。“你?你怎行?”“别丢人了吧?”“嘿,你们可给我听着——”小李三天说得垂下一绺散发,都遮盖了半边脸“我也霍地出剑,只见剑光一闪,惊天动地、灿绝古今、空前绝后、鬼哭神位但苍蝇、蚊子、蟑螂、老鼠、蜜蜂什么都没落下半只,他们就问我:“你砍什么呀?”“对,你砍了什么啊?”围着听得津津有味的人也是这样问。“我呢!我平放着剑身,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嗳,就这么一吹,再用手一拈,令到姑娘们眼前细看——”小李三天双手拈着,就像那“东西”现在就拎在他的指间一般:“我这才告诉他们:‘刚才飞过的是一只蚊子,我切掉的是它的那话儿’姑娘们一听,大羞,都骂我坏。至于什么猫须汉、负十字剑的那家伙,全都甘拜下风,自叹倒霉,认栽算了”
大家听得都乐了,有的不相信,笑啐道:“你这真是吹牛吹到牛家庄去了。”“吹到牛家庄还不妨,”一个笑着接道“别吹到牛满江那儿就算你走运了”
说到这里,小李三天忽然瞥见一个贵介公子,正和两个年轻人转身走出“剑亭”
那两个年轻人本来生得眉目清朗、英气逼人,但跟这个如玉似剑,而又似微微抱恙的公子走在一起,不只是失了色,简直像没了颜色。
李三天扬声叫道:“叶公子,等一等。”
叶红停步,没有回身。
李三天笑嘻嘻地拿了两盏茶,笑嘻嘻走了过去,把一杯递给叶红,涎着脸笑嘻嘻他说:“叶公子,你别来也勿匆走也匆匆呀,我小李子虽然讲得晕了天,但眼里可都留意着你叶公子红老兄啊!”叶红没有去接那杯茶。
白衣青年替他接过,也替他说谢谢,然后一仰脖子喝完,一挥手把茶杯丢入湖里。
那“通”的一声,越发使小李三天觉得自己挤出来的笑容没了着落。“叶公子不是来试剑的么?来‘剑亭”不试剑,还来做什么?这里有的是名剑古剑宝剑,总不成一把都不合你法眼吧?”小李三天找着话题搭讪“叶老总不会是后补免儿爷,就我这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兄弟——”
叶红霍然回身。
小李三天给他一瞪,下面的话全连皮带骨地吞回肚子里直下小肠里去:“你可知道我为何从不在这里试剑的原因?”
小李三天马上摇头。一脸的麻子痘子,几乎都要摇落如雨。“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在,有你这种话在,”叶红闻到李三天身上发出来女人用的香味就感到讨厌,所以用一种讥俏得如剑锋划在冰上的语调说“这地方就不但不能练剑、试剑,甚至连剑字都不能提。”
然后他说:“你这种人,只配去提女人的鞋子。”
说完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