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尊荣都是靠着相公得来的,若是相公去了……他们简直不敢想象!
宫中今日有宴,不过宴会结束后,官家就匆匆忙忙带人来了相府。
史弥远躺在他的卧房之中,大宋一向实行的是高薪养廉制度,高级官员的生活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奢靡,然而这是国家福利,和位列宰相的这些大员们相比,不将苑囿算上,大宋皇宫可以说是寒碜了。
“相公可要赶快好起来啊!自从太后不再垂帘,我一切都仰赖着相公呢!”在史弥远的床榻边上,穿着便服的天子赵昀情真意切地说道。
“官家不必自谦,老臣不过是暂作辅助,官家胸中自有丘壑。”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史弥远显然是听进了赵昀之前的话,晓得他挂念着自己,心里也自然想快点好起来。
想当年,大宋还在旧京的时候,仁宗皇帝也想亲政,还不是被底下的大臣们刻意呈上的用晦涩的言语写上的诸多琐事给吓退了?
底下的大臣不想让皇帝提前掌权,故意报上的都是无关紧要的琐事,以及刻意地咬文嚼字,这都是能用手段。
仁宗那是自幼接受天子的教育的正统继承人出身,他都被这手段吓退了,原本只当了两年多的嗣沂王、最近一年才当上官家的现任天子,每日只在史弥远看过、写过意见的奏章上写“可”或“允”的,能有多少治国的手段?
当今官家还有得学呢!
史弥远毫不怀疑赵昀希望他赶快好起来的话语里的情真意切。
“相公病了这些日子,我在宫中颇觉拘束,相公荐给我的那几人,都不及相公的本事,我出宫不方便,让他们有事还得常来相公府上走动。这么些日子过来,不知相公可有话嘱我?”赵昀又这么说道。
他说的史弥远推荐给他的那几人,其实都是早在宁宗年间就已经“出名”的史弥远的心腹,这几人在民间的名声可不好,有个合称的称号,叫“四木三凶”。
史弥远自己独相十几年,可见他对权力的掌控欲是非常重的,四木三凶虽然依靠阿附他得到了高位,但是想要再升高一点,与史弥远抗衡,那真的是不可能了。
史弥远虽然病了,但是对于朝政的掌控他是不愿放手的,这些党羽自然也常来他的府上商讨对策,然而自己私底下过来是一回事,天子亲自嘱咐过来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史弥远也听手下这几人说当今官家不顶事,一件事要看过好几人的意见才下决定,不过好在他们都有来找自己商讨对策,朝政还没脱离自己的掌控。
只是他们都说官家优柔寡断,如今怎么看来,是官家想从他们那里知晓自己的想法,偏这几人说的时候都藏了私心,才让有些事,一直到官家来府上的时候,自己亲自与他说了,才办成的?
这么想着,又听官家另外说起一件事来:“真侍郎屡屡出言不逊,然而毕竟是理学宗师,素来为人尊崇。李御史、梁寺簿一直揪着不放,却是过了。我素来听闻相公尊崇理学,真侍郎等,当年还是相公数次征请来的,看在这情分上,朕觉得,到时候寻个名目,允了他们辞官的想法也就是了。相公觉得如何?”
虽然史弥远一直在为朝堂上,真德秀、魏了翁等食古不化、一直以来对他借着官家下的任命推脱不已、揪着济王赵竑事件不放的理学宗师感到烦恼,但是原本他请这些人来就不是因为两边对上了路子,而是他需要理学的名声来为自己做掩护。
原先官家一直护着这几人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不满,觉得官家虽然受了自己的影响,对理学有好感,也不能太护着这些老匹夫,手下的李知孝、梁成大频频弹劾一些不肯阿附的人,偏这几人运道好,官家一直护着,史弥远原先也是钻了牛角尖,不过今日赵昀与他说道一通,他便知晓了其中的意思!
官家还是在为他的名声着想呢!
当今官家如今登基尚不足一年,且是史弥远一手扶上皇位的,只看如今,他不愿意达成史弥远心愿的几件事也是为史弥远好。
这么一来,史弥远心中自然想起赵昀之前的话来,对党附自己的这几人也有了怀疑。
别以为他大权在握底下就没人会背叛他,当年神宗朝的王荆公王安石,后来的新党都是他手下那一帮人,后来那些人可曾顾及同僚的面子,不还都是各斗各的,互相使绊子吗?
人啊,到底不能把现实想得太好了。
史弥远只觉得是因为自己病了,手底下的人开始有不安分的了,想着病好的时候再提拔一些人牵制他们,压压他们的气焰,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身体绝无可能再像从前那般健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