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说,可是又没说,他隐瞒的到底是什么?
方裕宁左思右想,脑海里像被上了发条,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回过神才发现又过去了两节课。他垂头丧气,将下巴搁在课桌上,觉得陆离一点儿没说错,他就是个整天游手好闲、永远提不起劲做正事的人。
他已经快忘记那种有目标、愿意为了目标去自律的日子是什么感觉了。人都是有惰性的,比起勤奋,懒惰更像是人的本能,不然人们怎么都歌颂勤奋呢,还不是因为它难得,需要费心费力才能拥有,至于懒惰,他体验过一次,就放不开了。
方裕宁往抽屉里放书时,才发现里面被人塞进了什么东西,他几乎在指尖碰到的一瞬间就明白了,陆离来过。
抽屉里有一封信,除了陆离,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给他这个。这是陆离特有的表达方式,信封上仿佛还留着他的体温,沾着他的味道。
方裕宁将信封拆开,手有些发抖。上一次读陆离的信明明只是半年前,却像过去了半个世纪,模糊而遥远,他只记得那时他喜欢陆离,只感到快乐,没有苦恼。
陆离这次似乎讲究多了,用的不再是笔记本上随意撕下来的一页,而是有一定厚度跟质感的专门的信纸,以前开头的“方裕宁同学”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没有称谓的空白。
方裕宁静下心来,按了按太阳穴,才开始慢慢地读。
“原本想来找你跟你好好谈一谈,但后来觉得两个人面对面未必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人的眼睛会骗人,语气也会骗人,我怕届时口是心非,反而让一切更糟。所以思来想去,还是采取了这样的方式。
你说我不理解你,这话没说错。然而我岂止是不理解你,我甚至都开始不理解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你让我的大脑乱了套,我不知自己该怎么办,该拿你怎么办。
这几天我想了许多。我的人生时至今日,没有过特别亲密的朋友,不知是我自己的问题,还是际遇如此,碰巧被我撞上。我想,在你朋友的问题上我们之所以三番五次发生分歧,大概是由于我不曾体验过友情的缘故。
至于你对待学业的态度,我虽看不过去,但也无可奈何。如果你坚定这就是你的价值观跟生活方式,那我不会再干涉。只能对你讲,若你将来真到了前途堪忧生活不济的地步,只要有我在,总不会让你过得糟糕。
如果可能,我一辈子都不想冲你发脾气。那天下午是我没控制住,无论你是否原谅,我向你道歉。
我只有一个请求,望你以后别再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样的话,那很令我伤心。
陆离
方裕宁读完信,鼻头有些发酸。陆离其实从来没变过,无论是现在这封信,还是半年前的,无论他们是什么关系,陆离都是那个陆离,善良、真诚,永远为别人考虑着。甚至他的字迹都没变化,一笔一划,写得疏朗而端庄,浸透了认真。
倒是自己,话说太冲,让他伤了心。
方裕宁急不可耐,下课铃一响,他便冲去了陆离教室。
走廊里人流如潮,尽是匆匆赶去食堂或寝室的学生,方裕宁逆着人流走,一刻也不敢放松,仿佛松懈一秒,人生里某个重要的时刻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陆离是那么好一个人,全心全意把他的好给了自己。他要去告诉陆离,自己也同样珍惜他,不愿意放开他。
“这不是被五班班主任开除的那个吗?”
“原来就是他?什么原因开除的?”
“不知道,听说是同性恋吧,之前还在衣服上贴着安全套来上课间操,你忘了?”
“不是吧,Gay都玩这么乱?”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