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话,两人握手言欢,一起入席。灌夫一声不响地跟着他们走了进去。当一只爱吠的狗突然变得安静了,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病了,要么就是准备咬人了。根据窦婴观察,灌夫属于后者。宴会开始,灌夫直接拿起酒来乱灌,随后耍起了酒疯,大声数数落田蚡装逼,算什么东西之类云云…窦婴一看,不得了。热身运动还没完呢,怎么就胡言乱语了“仲孺,你喝多了”说完,赶紧扶着灌婴离开宴席,叫人送回家去安歇了…办完这事,窦婴折身回来向田蚡陪罪。田蚡一脸肉笑“没事,咱接着喝”那天,窦婴陪着田蚡,敬酒尽欢,从中午一直喝到夜里。喝得俩个外戚情意绵绵,明月千里;喝得两人豪言壮语,忆起当年战友旧情,海誓山盟似犹在…两人的假话、壮语、醉话、胡话等等通通放完,夜已不知不觉深了。天下没不散的宴席,最后,田蚡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作别窦婴,极乐而归。窦婴看着田蚡离去的背影,笑了。尽管灌夫醉了,然而看着丞相满意的样子,这顿酒就没有白忙活…事实却是,窦婴错了!没过两天,田蚡派人前来窦府。派来的人是田蚡的食客,名唤藉福。此人深得田蚡信赖,当年刘彻罢掉卫绾后,田蚡就想坐丞相之位。可藉福给田蚡进言,劝他让位于窦婴,等时机成熟再说。田蚡听劝,于是当了太尉。现在田蚡终于当上丞相,藉福也就成了田蚡身边的红人。藉福来窦府干嘛来了?首先,他不是来感谢的;其次,也不是来送礼的;再次,更不是来求人的。他的目的,是刁难窦婴来的!藉福传话说“田丞相看中了你在渭南城外的一块土地,希望你赏脸,将它当礼物送给他”窦婴一听,两眼都绿了。见过无耻的,还没见过如此无耻的!喝了我的酒、玩了我的情,竟还敢大胆派人来索贿!窦婴终于看破田蚡那张丑恶的嘴脸,这是一皮厚心黑的恶人、十足的狗仗欺人的恶人!于是,窦婴板起脸,对藉福一口回绝“你回去告诉丞相:我窦婴尽管现在失势,他田蚡新贵,但想以势欺人,夺我田地,两个字:没门”窦婴用没门两字将藉福打发。然而藉福前脚刚出,灌夫便已闻风赶来。一把将藉福拦住,劈头盖脑骂了一顿,藉福只好夹着尾巴灰溜溜回去。走出窦府大门,藉福突然发现自己今天做的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夹在两个外戚中间,替谁说话都是一身屎尿。这下怎么办?难道回去煽风点火?不!这不是好办法!两虎相斗,无论谁死,小角色都是陪葬的。这等赔本生意当然不能做。藉福已想到了一个妙计。于是他回到丞相府,就这样回报田蚡“土地的事,丞相不如就先放着吧。窦婴已老了,过不了多久他一脚登天之后,便再没你办不成的事”藉福这话要在三年多前说,田蚡兴许会听。因当时有窦太皇太后像只瞎眼妖怪般护着窦婴。可现在不一样了,是我田家的天下,有我姐姐王太后撑腰,我又是丞相,斗他两个窦婴也不在话下!所以藉福话音刚落,田蚡心里就打嘀咕了:这个藉福,要么是被收买了,要么就是当和事佬。然而干食客这行的都不是傻瓜,懂得看市场行情走势。所以被收买的可能性较小,最大的可能性是明哲保身。田蚡点点头。他知道该怎么做了。很简单,再派个人去打听。果然,城南那块地,不但窦婴不肯给,连灌夫也参与阻拦。这下子,田蚡火大了。他隔着空气骂起了窦婴“当年你儿子杀人,是老子出面替你保住了儿子。还有当年老子侍侯你时,无事不让着你,连丞相大位都让你先坐了。今天老子就要你一块地,你就给老子吱吱歪歪”骂完窦婴骂灌夫“老子两外戚角斗,关你灌夫鸟事,来插一脚?以后就算你叫窦婴将土地求我收,老子都不要了”要搞掉窦婴,必须先搞掉灌夫。要搞掉灌夫,手段很简单。灌夫老家颖川郡不是有一帮宗族子弟横行霸道嘛?搞死他们,再抓灌夫的把柄,肯定能一网打尽…嗯,就这么办。有他姓窦和姓灌的,就不能有我姓田的。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果然,田蚡开始清算了。首先给刘彻上书慷慨陈辞,说灌夫老家宗族横行霸道,简直就是黑社会。当地百姓无不怨苦连天,请陛下立案查办。刘彻看了,只批了一句话:这是属于丞相府的分内事,干嘛还要请奏?有皇帝这句话,田蚡就放心了。他要告诉全天下:我不是公报私仇,而是替天行道,秉公执法,替民伸冤!然而正当田蚡准备对灌夫下手时,有一天,灌夫突然闯进田蚡的家。灌夫此来,既不是来砸场闹事,也不是来行贿讨好。而是出人意料的一改暴躁脾气,阴冷冷地对田蚡说了一句话,然后扭头走人!灌夫一走,田蚡仿佛被武林高手点中穴位,一动也不能动,半天喘不过一口气来。良久,他跳起来道“赶快,将查办灌夫的案子撤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那句老话:要想抹黑别人,首先得看看自己屁股是黑的还是白的。田蚡之所以被灌夫一语点中要穴,是因他的确有一件陈年臭事,不知如何被灌夫知道了。如这件臭事真被抖出来,哪怕有太后作保、田蚡自己还是丞相之尊,也一样诛你田家三族没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