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穆家打不过孟家”说到一半不说了,呸呸呸几声,将不吉利的事化作唾沫吐出来:“舅舅,不准说丧气的话。”
皇帝笑了笑:“好,不说。”
令窈决心铮铮:“即便只剩一兵一卒,卿卿也会誓死守卫汴梁城。没有将军,卿卿做将军,没有小兵,卿卿做小兵,实在什么都没有,卿卿还有这条命。”
令窈顿了顿,忽地想起前世死前那一幕,她厚着脸皮说:“要是那孟家主君爱美色,兴许卿卿还能祸害他。”
皇帝为她的自信乐观而眉开眼笑,道:“卿卿倾国倾城,乃绝代帝姬也,卿卿若要祸害谁,定能祸得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令窈冁然而笑:“祸一人哪够,得祸尽天下人才是。”
皇帝连连称是,瞥见纱帘后红袍少年还未离去,使了眼色给旁边的内侍瞧。
内侍得到示意,笑着同令窈说:“公主,您不知道,这些天大家都在议论呢。”
令窈:“议论什么?”
“议论公主与穆少爷是否相配。”
令窈皱眉“怎么,难道你们觉得我配不上他吗?”
内侍笑道:“公主有两榜状元在身,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配谁都绰绰有余。”
“你这样说,那就是认为他配不上我了。”令窈拿过笔在内侍脸上点了点,笑道:“他要是听见这话,非得气死不可。”
内侍赔笑:“怎么会,穆少爷若是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不就更配不上公主殿下了?”
令窈在内侍嘴上画两笔,笑道:“小混儿就爱乱说话,快滚出去。”
内侍笑着爬出去。
皇帝斜眼往外一睨,纱帘只剩下一捧红,再无第二抹叠色。
人走了。
宫廊下。
穆辰良一张脸冷若寒霜,单手负在身后,身形挺拔,阴恻恻地问:“弄死了吗?”
三七道:“刚咽气。”
穆辰良看都不看一眼,从尸体上踏过去:“运到外面埋了,别让人瞧见。”
三七同情地看了眼地上的小内侍,一挥手,身后立刻有穆家侍卫上前处理。
三七跟上去,想了半天,宽慰:“少爷,如今婚约也定了,公主是少爷的了,若是在这汴梁城待得不高兴,我们回幽州便是。”
穆辰良面上神情更为阴郁。
回去?
回去作甚,好让郑嘉和与皇帝在她耳旁吹耳边风,一人占一只耳朵,劝她早些与他毁约吗?
穆辰良拳头微攥,想到那日郑嘉和同他说的那些话——
是,他是假的未婚夫没错,可他这个假的未婚夫,至少占了名分,弄假成真指日可待。
不像郑嘉和,一门子龌龊心思。
“三七,你说我配得上她吗?”
穆辰良突然问这么一句,三七吓一跳,张嘴就答:“再没有比少爷更配的郎君了。”
穆辰良停住脚步:“是的,再也没有比我更配她的人了。”
三七刚松口气,听见穆辰良沉声吩咐:“三七,去府里取一样东西。”
三七认出穆辰良在手心描的笔画字样,紧张起来:“少爷,你要做什么?”
穆辰良薄唇微启:“做未婚夫该做的事。”
是夜。
为着丘南的战事,皇帝与群臣在开言堂商议用兵遣将之策。
令窈坐在太子身边,安安静静偷吃花糕。
她与太子久未见面,前阵子去东宫探病,皇帝不让她进去,也就前两天在御书房告知婚事时,才同太子说了一两句。
此时挨近着坐,令窈掰一半花糕,悄悄从袖子底下递过去,滋声:“表哥,吃这个,甜。”
太子接了她的花糕,形容憔悴:“多谢表妹。”
令窈咬一口花糕,含在嘴里,唇动面不动:“表哥,你病好了吗?”
太子气若游丝:“好不了。”
令窈懵了懵:“怎会好不了?”
太子嘴唇略显惨白,清秀的眉眼在烛光里了无生气:“是心病。”
令窈咀嚼花糕的动作慢住,目光渐渐低下去。
表哥的心病,是她想的那样吗?
太子苦笑着换了语气,将话题转开:“这几月我卧病不起,多亏表妹文才武略,替父皇分忧。”
令窈两腮鼓满花糕,声音含糊不清:“我总是替舅舅批公文看奏折,表哥不介意吗?”
“因为是表妹,所以不介意。”太子咳嗽起来,断断续续:“若我有表妹这等悟性,何愁将来做不了一个明君?”
令窈连忙端茶给他润嗓子:“表哥慢点喝,小心别呛着。”
外面有动静响起。
禀信的将士来报:“穆家的大军已经从契安,临丹,杌泽,齐川四地出发,往丘南而去。”
众人松口气。
令窈皱眉,好奇问:“不是还没选定领军的人选吗?他家什么时候上的折子?”
将士双手奉上盖了穆家大印的文书:“穆家少爷亲自领兵,今夜已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