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刹那, 令窈以为眼前的人是幻觉, 一伸手就会消失。
她不敢轻举妄动,呆呆地站在原地, 直至郑嘉和到她跟前,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怀抱将她紧紧围住, 她才敢确认,不是幻觉, 真的是郑嘉和。
令窈激动地从郑嘉和怀中抬起脑袋,安心地唤一声:“哥哥?”
郑嘉和笑着应下:“欸。”
令窈眼中蹙起喜悦:“真是你,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她喜不自胜,他的到来是意料之中却又令人惊讶,她觉得不太真切, 抱了他不够,还要揉揉他的脸捏捏他的鼻子。
郑嘉和弯了腰任由她抚弄,俊雅眼睫低垂,柔情似水。
令窈揉够了,抱够了, 兴奋的情绪稍稍平缓,这才有精力顾及其他的事。
目光扫过郑嘉和的腿, 令窈问:“哥哥,你的腿”
郑嘉和轻描淡写:“试了各种法子,如今好全了。”
令窈眨眨眼, 欲言又止, 满腔惊讶化作庆贺:“真好, 哥哥,恭喜你。”
但其实她也不该太讶异,她早就知道郑嘉和会好起来,她记忆不太好,唯独对郑嘉和双腿痊愈的事记得格外清楚。
前世她有为他请过各种名医,他却不领她的情,每次名医来过之后,他们总要为这事冷战一场。
郑嘉和平时虽柔柔弱弱的,但对他自己这双腿,他比任何人都犟。
“我自己的痛处,我自己能医好。”他难得对她说重话,久而久之,她就不管他的腿了。
这一世她早就学聪明了,轻易不提他的腿,她知道的,郑嘉和宁愿忍受千针锥心之痛,也不愿让她插手。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言说的伤痛,温柔如郑嘉和也一样,若她强行大包大揽,他只会更为腿的事伤神。
算时间,他比前世提前几个月好全了双腿,她几乎能够想象郑嘉和咬牙承受长针刺骨时的痛苦,为了早些好全,他定比前世受了更多的苦。
令窈心中酸涩,既为他感到高兴,又心疼他独自忍受这一切。
“哥哥——”
不等她开口多说,郑嘉和蹲下去:“卿卿,上来,哥哥背你。”
令窈一怔,没有多做犹豫,她攀上去:“哥哥小心脚下,若是摔了卿卿,卿卿定要哥哥赔。”
她没有忌讳他腿伤初愈,没有小心翼翼让着他,没有将他当成多年来只能依靠轮椅走动的废人。令窈趴在郑嘉和背上,肆无忌惮指挥他:“哥哥,快些,背我去那!”
郑嘉和笑容如沐春风:“抱稳了。”
秀凰殿外,偌大的空地上,两道叠合的身影四处奔动,少女久违的笑声清亮如玉珠落盘,而她攀着的那个人是串起玉珠的线,牵出她一串串笑声不停歇。
玩累了,两个人气喘吁吁,躺在屋檐下,周围宫人早已知趣回避。一块方圆之地,只剩令窈,郑嘉和,炽热的阳光,以及六月份的风。
“哥哥,刚才你背着我的时候,跑得真快。”
“我还能跑得更快些。”
令窈躺着不动,手边是郑嘉和的手,指尖碰着指尖,她微微勾起小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他的手指。
“之前在临安,穆辰良背我回府,哥哥以为我睡着了,在我耳边悄悄说的那句话,其实我听到了。”
“什么话,我不记得了。”
“哥哥说,待你好全,也要背我去府外游玩,你定能比穆辰良的步伐更快更稳。”令窈懒懒看着被屋瓦拦了一半的云朵,指间动作停住,道:“原来哥哥没有说大话。”
郑嘉和一顿,声音和煦温润:“以后我日日为卿卿做人轿,可好?”
“好。”令窈侧身,单手托住脑袋,歪头笑看郑嘉和:“哥哥突然出现在秀凰殿,吓我一大跳,不是五天后才到吗?”
“知卿卿思兄情切,不忍让卿卿再等五天。”
“哥哥怎知我思兄情切,万一我没有呢?”
郑嘉和也侧过身,与令窈面对面:“从前卿卿说过,卿卿想哥哥的时候,哥哥要是不想你,你就不想了,由此可知,哥哥一直在想卿卿,所以卿卿肯定也一直想哥哥。”
“歪理。”她盯着他看,他正目不转睛望她。
“看我作甚。”令窈轻了声音,另一只手遮住脸。
郑嘉和:“卿卿久未归家,如今相见,哥哥自然要多看几眼。”
令窈听完,咯咯笑几声,将手拿开,大大方方仰了脸,合了眼,长睫如扇“哥哥说得这样可怜,卿卿怎忍心拒绝哥哥?卿卿这张花容月貌脸,哥哥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她雪白的面庞对着他,细腻软嫩的肌肤被日光一照,犹似剥壳的鸡蛋,吹弹可破。
郑嘉和动作轻柔抚上她侧脸。
她闭着眼,看不见此刻他面上隐忍的渴求与悲喜交加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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