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然地伏过去,半边身子醉卧太子膝上。
令窈眼睛仍闭着,懒懒地发牢骚:“表哥,酒喝完了,我让她们去拿酒,她们竟然不肯去。”
太子爱怜地捏捏她吹弹可破的脸蛋:“你不胜酒力,是我吩咐她们不准再给你酒喝。”
令窈撅嘴,脑袋往太子怀里撞,不高兴地说:“来了舞宴不喝酒作甚?”
“跳舞,赏乐,吃肉。”
她嗤嗤笑,说起醉话:“我若跳舞给表哥看,表哥给我酒喝,可好?”
太子哪能不应:“好。”
令窈摇摇晃晃从太子怀里起身,踌躇满志地起舞,才一挥袖,动作停在半空——该怎么跳来着?
孟铎没教过她跳舞,前世学的舞,又因疏于练习,早就忘得一干二净。除了应对交际必要的合袖舞外,其他她一概不记得了。
令窈正准备耍赖,随意挥动宽袖转几圈,忽地腰间垂苏璎珞珠串被人一拽,她跌进一人怀抱,这人的声音低沉含怒,瓮声瓮气地掷向她:“你不是不会跳舞吗?”
令窈定睛一瞧,少年硬朗俊气的轮廓映入眼帘,这下她瞧清楚了,也认出了他。
“你怎地在这?”她自问自答,笑道:“我知道了——”
后半句轻得很,她同他说悄悄话:“你不是真的穆辰良,你是假的。”
穆辰良紧紧凝视她:“对,我是假的。”
令窈软了腰肢,靠在他掌心,抬手戳着他的鼻子说:“你当真是阴魂不散,你瞧我没梦见你,所以就趁我喝醉的时候化作幻象跑出来,坏透了。”
穆辰良默不作声。
此时太子也走了过来,有意将穆辰良从令窈身边隔开:“表妹,一人独舞无趣,我陪你一块。”
穆辰良搂住令窈不放,话对着太子:“殿下金尊玉贵怎能起舞,还是我来罢。”
太子置之不理。
殿内丝竹声靡靡,舞姬们激烈而欢快的舞蹈渐渐停下来,纵情享乐的众人也缓缓收住笑声。
殿前热闹的景象不再,只剩三人翩翩成舞。
算是舞,也不算是舞,更像是争斗。
太子殿下与穆家长子围着宸阳郡主,两人舞得各有春秋,皆是世人崇尚的君子仪态。宸阳郡主夹在中间,一会被这个拽到手边,一会被那个揽至身侧,衣袍蹭擦,耳鬓厮磨。
饶是再笨拙的人也能看出来,两人是为宸阳郡主争风吃醋呢。
令窈晕头转向,发了一通汗,身上黏腻得很:“不跳了。”
太子停下,为令窈擦拭额间汗珠:“是想回去喝酒吗?”
不等令窈回答,穆辰良一把将她横腰抱起来。
太子愣住,旋即呵道:“穆郎,不得放肆。”
“我在郑府寄住多年,本就与卿妹妹亲密有加,谈何放肆一说?”穆辰良抱着令窈往外去:“她喝得太醉,我带她去外面吹吹风解解酒意。”
太子刚要上前,被人拦住,东宫最得力的幕僚低声劝道:“殿下难道是要与穆家翻脸吗?”
太子一怔。
正逢穆家的将军们更衣归来,与穆辰良迎面撞上。将军们笑道:“公子要去哪?不陪我们喝酒了吗?”
“我带卿妹妹去外面坐坐。”
“这位就是公子常挂在嘴边的宸阳郡主吗?咦,怎地不说话,将脸埋起来作甚?”
幕僚同太子道:“殿下,慎重。”
太子犹豫,回过神时,视野中已无穆辰良与令窈的身影。
殿外。
穆辰良脚下生风,走了不知多久,再也听不见丝竹声,他才停住。
少女已经不再闹腾,她仍埋在他怀里,双手环绕攥拳捶他后背的动作缓下来,改为揪住他衣袍,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穆辰良闷声:“不知道。”
他心里烦得很。
从他迈进殿内,令窈就没正眼瞧过他一眼,反而和太子说说笑笑,甚至为太子起舞。对于她与太子的亲昵之举,他已忍耐多时,实在忍无可忍,所以才夺了她跑出来。
他不怕太子怪罪,他千里迢迢而来,若连自己心爱的姑娘都不能争取,那他还来汴梁作甚?
来之前,他已告知父亲,他有了想娶的女子。
父亲让他做好准备接手穆家的基业,让他接替他的位子,他已答应父亲,不再吊儿郎当闲散度日。成家和立业,他都要。
“你身上好腥的泥土味,快放我下来。”风一吹,令窈捂了鼻子,开始挣扎。
穆辰良环顾四周,见前方有台阶,轻轻将她放在玉阶上。
夜色迷离,两人坐在汉白玉石筑就的台阶上,头上是迢迢星河。碎了一地的玻璃星子,镶满透黑的夜幕,密密麻麻,又闪又亮。
令窈往旁看,见他解衣襟,忙地骂道:“混账,流氓。”
穆辰良任由她骂,不紧不慢褪去外衣:“不是嫌我身上沾了泥土吗,我脱了这层外衣,你就闻不到了,不信你闻闻。”
令窈半信半疑贴过去,尚未来及嗅一嗅,后脑勺被扣住。
穆辰良抱紧她,笑意缱绻,乌溜溜的黑眸盯着她看:“反正我是假的,臭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