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窈受了华朝的礼, 一场闹剧很快结束。
有华朝这个前车之鉴, 无人再敢放肆,就连云妃也三缄其口, 不敢多说半个字。
郑令清带人离开竹林,继续去吃宴。
“华姑娘, 你还来吗?”郑令清问。
华朝哪里还有脸去,匆忙告辞后, 和云妃一起离府。
郑令清不屑地啧一声。
此时已出了竹林,其他人围着郑令清, 有人羡慕地说:“四姑娘风华绝代,连太子殿下都护着她。”
“以我四姐姐的人品模样,谁不爱她?”郑令清抚了抚头上的鬓钗, 得意洋洋地笑道:“她虽厉害,但待家里人是极好的,我满头的金器玉石皆是我四姐姐相赠。”
众人纷纷贴近赏看:“全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你四姐姐真舍得。”
郑令清扬起脑袋,撒谎不打草稿:“这几个姊妹里, 就属我最得她喜爱,我想要的东西, 她自然舍得。”
众人不明所以然,发出羡慕的感叹。
府外。
华朝刚一出郑府,屈辱的眼泪刷刷往下掉, 她羞愤地伏在云妃怀中, 哭道:“长姐, 我不活了。”
云妃既生气又心疼:“谁让你非要仗势欺人,你欺旁人也就算了,偏偏挑了个最厉害的主往上撞。”
华朝眼含泪水:“我,我哪知道太子殿下会在郑府。”
“即便没有太子殿下,你也不该招惹宸阳郡主!”
华朝怯生生道:“我看她久久不回汴梁,就连在翡明总宴得了状元出了那样大的风头,圣上都不曾召她回宫,想必是回不去汴梁了,所以才——”
云妃气到声音颤抖:“所以才想借我的势踩她一头?这些年,郑府的恩赐是各府中最多的,几乎能与穆家持平。她之所以回不去汴梁,是因为太后不肯松口,不是因为圣上不再宠爱她,她回不回汴梁,圣上都一样宠爱她!”
华朝哽咽:“我哪知道这些。”
她后怕起来,想到华晟的事。前几年就是因为哥哥得罪了郑令窈,所以爹才早早地将他丢进军营历练,出去两年多,至今未归。
华朝央求:“长姐,现在怎么办?万一爹知道今日的事,一气之下随便将我嫁出去——”
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幼妹,云妃于心不忍,收起气愤的情绪,安慰华朝:“爹那边有我应付,只是太子殿下——”
她思忖半刻,继续道:“总之我会想办法保你周全。”
华朝仍是害怕:“长姐打算怎么做?”
云妃叹口气:“我回去便写信给太后娘娘,告知她太子殿下在临安的事,只要太子殿下回汴梁,今日你大闹郑府的事,便能尽快掀过去。”
华朝点点头。
另一边。
众人离去后,竹林安静下来,郑嘉和的琴声重新响起。
刚才那么一闹,令窈兴致缺缺,百无聊赖坐在椅中。
今日的美人图,并不是非画不可,她之所以邀太子来竹林作画,主要是为了另一件事。
令窈望向一旁的孟铎,他正在为她做美人赋。
即便方才华朝无理取闹的时候,他也不曾停下。精雕玉琢的一张俊脸,儒雅清隽,连眉头都未眨一下,仿佛人间事与他无关。
她始终记得他的夙愿。
这样好的先生,不该被埋没在临安。他的宏图伟愿,理应实现才对。
一个时辰后,太子的美人画作成,孟铎的美人赋也已写完。
令窈收下美人画,却没接美人赋,而是将美人赋拿给太子看:“表哥,你瞧瞧,这篇赋做得如何?”
太子细细斟看,赞不绝口。
令窈趁势道:“表哥,既然你喜欢这篇赋,不如同孟先生交谈一二?”
太子笑道:“孟先生文采一流,我早就有倾慕之心。”
孟铎谦虚有礼:“能得殿下的赏识,孟某三生有幸。”
令窈不动声色往旁去,留太子和孟铎二人交谈。
穆辰良为讨她欢心,亲自去厨房打点吃食,留一个郑嘉和在跟前。
他没再弹琴,推着轮椅停在她面前,看向不远处有说有笑的太子与孟铎,若有所思道:“卿卿今日大费周折,原来不是为了自己享乐,而是为了孟先生。”
令窈被他点破心思,没有否认,细声道:“若我真是为了他,难道哥哥今日就不愿意为我奏乐了吗?”
郑嘉和一愣,道:“无论卿卿是为了谁做什么事,只要有我能做的,我都愿意。”
令窈垂目。
眼前人眉眼温柔,一张嘴无论说什么话,都能甜到人心里头去。
她忍不住想要抚一抚他的浓眉,借口为他拂尘灰,指腹轻触,缓缓泛描。
令窈真心实意地说:“我今日为先生做的事,往后也能为哥哥做,但凡哥哥想要的,我都会为哥哥做。”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落在郑嘉和,就像是一只蝴蝶扑翅而过,他有双好耳朵,每一声自耳边灌进去,一字不落揽进心底。
郑嘉和唇角压不住的弧度,喉头微耸,道:“好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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