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拿过他的荷包,惊讶:“你哪来这么多银票?”
郑嘉木神情骄傲:“我一看三哥上场,立马将押在你身上的赌注全都压到三哥身上,南世子的头名无人能夺,所以只剩第二名的席位供人争夺。正如我所想,三哥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令窈踮起脚将荷包拍他脸上:“好啊,你竟然选他不选我。等会的马球比赛,我不和你一队了。”
郑嘉木低眉顺耳央求:“好妹妹,你要不和我一队,就没人能替我赢回那支千年人参了。”
令窈扭过头不理他。
她故意晾着郑嘉木,郑嘉木却自有良招。
不一会,郑嘉木推了郑嘉和到她面前,笑:“二哥哥,四妹妹出尔反尔,你评评理。”
这一招果然有效。
令窈顿足:“郑嘉木,你无赖。”
她悄悄去瞥郑嘉和,郑嘉和正好与她的眸光相撞。
今日风大,凉秋取代酷夏。不同于场上众人的戎装打扮,郑嘉和着青色纱袍,外面披一件裘衣。是她送的雀金裘,她还以为他不会穿。
郑嘉和的品味,与她的喜好奢华恰恰相反。可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开始戴她挑的玉冠穿她送的裘衣。
旁人穿金戴银是世俗,可他穿金戴银,不俗不媚,反倒显得尊养高楼的世家子气派。
郑嘉和捞起她的手,将什么塞到她掌中,说:“何必逗他,急得他满头大汗。”
郑嘉木在旁猛点头。
令窈看向手掌间的物什,一个空荷包,她皱眉不解:“哥哥给我这个作甚?”
郑嘉和莞尔,笑意融融:“方才下注,大半身家赌你夺第二,结果输得一败涂地。”
令窈嘴上道:“谁让你下注!”说完,面露羞愧,悄声又问:“输了多少?”
郑嘉和:“输多少不要紧,卿卿只要知道,你四哥哥没选你,有的是人选你,无需因此气馁。”
郑嘉木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歪头问:“二哥哥,你到底是来当说客的还是来责备我的?”
郑嘉和冲他笑笑,又取出一枚刚下的赌筹对令窈说:“刚刚虽输了,还好接下来的马球赛赔率颇高。大家都选南家兄妹,剩下的几对队伍里,一支姓郑的队伍,赔率最高,所以我将最后的一贯钱全压了下去。”
他说着话,将赌筹放入刚才的空荷包里,替她系到腰间。
令窈低眸抚弄荷包上的刺绣,是一株兰花,绣着一个和字。
郑嘉和的和。
令窈轻缓开口:“哥哥真糊涂,输了一次,怎么还执迷不悟,你该选别人才对。”
郑嘉和抬手替她整理头上所戴幞巾,令窈自觉低了身子伏过去,听得他温和的声音潺潺如春溪淌至耳边:“有卿卿在场上,我怎能选他人。”
令窈红了脸站直身,心中暗骂:郑嘉和温柔起来真要命。
郑嘉木将脑袋凑过去,嚷:“二哥哥,你也替我整理整理幞巾。”
令窈踢他:“你自己搁一旁照镜子去。”
郑嘉木本就是弯着腰,挨了她轻踢一下,闪躲之余跌倒在地,伸手去拽令窈,抱了她一双腿不肯放:“四妹妹和不和我一队?”
令窈又踢他一下,笑出声:“赏你这个面子。”
令窈决意要为郑嘉和赢回一局,马球开始后,她拿出所有劲头,野心勃勃想要赢得头筹。
结果事与愿违,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郑嘉木摔下马。
他躺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冲前方飞扬尘土中的令窈喊:“四妹妹别管我,快击球!”
令窈发愣的瞬间,旁边高马上南文英趁势俯身夺过她球杖中拢住的球,笑道:“郡主,多谢!”
话毕,南文英击球入穴,又得一分。
令窈眉头紧蹙,看了眼前方即将抛出的新球。数秒,她没有犹豫,和所有人背道而驰,驾马往后,查看郑嘉木伤势:“四哥哥,你伤到哪里了?”
郑嘉木痛得额头出汗,面上却笑着安抚令窈:“小伤而已,不碍事。”
已经有医师上前,准备将郑嘉木抬下去,郑嘉木抗拒:“不,扶我起来,我还能上马!”
结果刚站起来,就又摔下去,根本站不稳。
场上抢夺新球的又一轮争势已经开始。数匹骏马自令窈身边奔过,其中一匹停下来,南文英笑道:“你四哥已经淘汰,就剩你一人,还比不比了?你若不比,还是早些退场罢。”
郑嘉木已经被医师强行带下去。
令窈独自站在草场中央,头上没有太阳,她却被晒得气喘吁吁。
腰间郑嘉和的荷包犹如千斤重。
马球挥杖需男女成双,她必须再找另一个人和她一起。
顷刻,令窈咬咬牙,纵马骑到郑家席位前,下了马,还好郑嘉和不在,大概是去更衣。
她径直奔向郑嘉辞:“三哥哥”
郑令清压住起身的郑嘉辞,不让他去,转头对令窈说:“四姐姐,马球危险,我可不想我哥哥受伤,你就认输罢。”
令窈逼视郑令清,郑令清权当没看见,幸灾乐祸抓紧郑嘉辞袖袍,做好他一起身就闹哭的准备。
连郑令佳也劝:“卿卿,要么算了罢。”
旁边华家奴仆纷纷伸长脖子看热闹。
华朝小声同华晟笑道:“哥哥你看她那个样子,像不像败家之犬?她以为她能一直得意,这不,连老天爷都看不去,南姐姐总算替我出了一口恶气。”
华晟想到他袖中的赌筹。
赌错一轮,总不能再错一轮。
华晟站起来,刚准备迈出去,忽地看到不远处一人高骑骏马,青丝飞辔紫花骝,银镫金鞍,袖袍翩翩,雅态仙姿,身后跟一少年侍从。
那人背光而来,众人看不清他面庞,只觉是谪仙降世,一眼盯住再移不开目光。
“郡主。”
令窈闻声看去,望见一张熟悉容颜,风姿绰然。
“先生!”
多日未见,他并不和她叙旧,惜字如金:“快上马。”
令窈:“啊?”
孟铎接过山阳递上的球杖:“再不上马,真的要输了。”
令窈呆呆问:“可是只剩我一人”
“我的徒儿,怎能轻易向人认输。”孟铎面无表情,朝令窈伸出手。
她屏住呼吸,看他威严冷硬的眉眼透出难得的温柔,他薄唇轻启,字字清晰落入她耳:“为师与你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