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同样依此作为,直到确认后边已经没了跟踪的人,才把车开进七江里。
最终,一副散商打扮的李慎站在文成巷九十四号前,压低了帽檐看门上封条。他皱了皱眉,翻身跃入院墙,里面是个荒置破败的院子,已是傍晚时分,依旧昏黑一片,不像是有人在住。
他推开主屋的门,一股刺鼻的腐臭扑面而来,只见正中的八仙桌旁坐着个人,手上拿一把小刀,低着头,一刀一刀剐腿上的肉。
那肉是黑色的。
李慎站在门旁,取下帽子,目光冷漠,他已认出这人身份。
辉光五常将,仁义礼智信,排在最末的李信。李信常年跟在李铁衣身边,身手是五常将中最好的一个,因为他最年轻,如今才五十六岁。
小刀哐一声钉到桌上,右腿自膝盖以下尽皆化成地上腐肉,李信抬起头,不悦道:“算你小子有点心,你要是敢走正门进来,我就一刀剐了你。”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李慎眯眼看了看他,对方摆出这么一副长辈架势同他讲话,是算准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世?
“行了,进去吧。”
李信拔出刀冲李慎摆一摆手,自顾又去剜腿上腐肉,他常年跟在李铁衣身边,看着李慕白长大,对李慕白也是打心底里喜欢,所以,栽得最狠。
那个笑嘻嘻喊他信叔的年轻人,嘴上叼着块柿饼,将有毒的另一块递给他。
一刀刀下去,剐的是毒,剜的是心。
李慎从屋后的小门走出,又进了一间里屋。屋内同样昏暗,点着一盏小小的烛灯,弥漫着股浓重的药味,他掀起挡在床前的遮帘,便看见了面色苍白躺在床上的李铁衣。
与上次见,老人消瘦许多,面颊几乎已看不见肉,只一层皮贴在骨头上,微弱的烛光在那张苍老的面孔忽明忽暗,更显凄凉。
堂堂辉光当主,落魄至斯,李慎走到床边,伸出手,在老人鼻下探了探。
“主人中了败血之毒,浑身的血液已经换过三次,却只是应急之法,难以根除毒素。”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角落中响起,李慎进来时居然没能发觉,他吃了一惊,扭头望去——
他看见了一只箱子。
不足半米高,方方正正的箱子,一对眼睛从箱里望出来,宛如两团鬼火。似乎是觉察到李慎的惊讶,箱中人沙哑的笑了几声,解释道:“我被杜忠削了四肢,只能在这箱中苟活,少主请不必介意……此番请少主来,是有事相托。”
“我不是你家少主。”李慎蹙紧了眉,不悦道,“我是庚军李慎。”
箱中人嘶哑大笑出声。
“您认也好,不认也罢,只要消息传出,麻烦便会接踵而来……当初主人与芸小姐的事情并非隐秘,家中知道的人不在少数,李慕白那孽畜弑父谋反,丧尽人心,他们自然便会来找您。”
“您终究,是姓李的。”
………………
中土,长安。
在庚衍登上空艇的前一刻,急匆匆赶来的龚云终于拦住了他。两人上了空艇,关上舱门,相对无言。
“李慎是李铁衣的私生子?”
“对,是林国的推断。”
庚衍沉默半晌,喃喃了声‘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