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临出门前,他将谢景的外衫脱下来,叠得整整齐齐的,忽然发现没地方放,他将那叠衣衫放在了廊下。
老侍女望着王悦的样子,同王悦说了会儿话。
“夫人心里头是最疼小世子的。”
王悦二十多岁了,已经好多年没人在“世子”前头加个“小”字了,他回头看向那老侍女,低声道:“我知道。”
老侍女瞧着王悦,缓缓道:“小世子,你听夫人的劝,同外头那位公子断了吧,咱们回王家好好过日子。”
王悦没说话,手里头抓着那件衣衫。
“小世子,夫人这辈子什么都没剩下了,她只有小世子,小世子你若是不要王家了,夫人一个人如何活得下去?”她走上前去,将王悦从地上扶起来,低声道:“小世子,你听夫人的话,好好娶妻过日子,待到以后生个一子半女,这辈子便顺当了,咱们自己把日子过好了,琅玡王家终究是小世子你的,谁也抢不走。”
王悦低头望着手里头那件外衫。
老侍女瞧着他这副样子,终究是叹了口气。
王悦往曹淑的屋子里头走去,临进去前,他忽然回头看了眼那老侍女,老侍女叮嘱道:“小世子,你好好同夫人说,别惹夫人着急。”
王悦点了下头,雨刚好歇了,他走进了屋子,抬头望见了一扇梅花屏风,那扮作“太原王家小姐”的歌姬与曹淑坐在屏风前头。
“母亲。”
……
谢景今日忽然有些心神不宁,出门前,他失手碎了只青瓷杯子,摔碎在地上的声响让他心头微微一悸。
他出了门,往王家走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是王导。
他心头盘算了许多事,从荆州到建康所有事他都捋了一遍,他近两日被王悦搅乱了心境,许多事一时都失去了头绪,而今细细梳理一遍,谢景发觉,唯一的办法大约是坐下与王导好好谈谈,将近日许多事都摊开来说,他对王悦确实是真心,他相信王导心里头有数,王导没少试探。
他扶持颍川庾氏是为了挟制王家人,当日他想带王悦走,王导没有答应,王悦对此事不知情,还闹了些误会。
当初他之所以想带王悦走,是想让他从这潭浑水里抽出身,如今他改了主意,王悦心里头东西太多,少年人有热血与衷肠,既然这样,由他去吧。荆州是东南门户,有的是施展拳脚的余地,外头的天地更广,王悦能活得更自在。
他忽然不想拘着王悦了。
谢景想了一路,许多事都想清楚了,心境一下子豁然起来。这是他这么些年头一次明悟得如此之晚,世上情爱都是这样的,教人有些慌神,他也是头一次,以后还有漫长余生继续揣摩,他记起王悦在雨中吻着他的样子,忽然有些失神。
尚未到琅玡王家,外头忽然一片嘈杂声响。
谢景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眼,乌衣巷西南方向,有白日焰火夹杂着滚滚浓烟笔直而上。
“那不是王家吗?”
“走啊!过去瞧瞧!好像是王家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