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曲。”
“噢!小雯,你怎么会唱那么多小夜曲?”栗致炟回忆着,在与陆雯的幽会中,他听过她唱的好几首都是以“小夜曲”命名的歌曲。陆雯所以会唱那么多小夜曲,是她在艺术学院美术系求学时,住的宿舍正好与音乐系的宿舍为邻,邻居的房间常常传出主修美声的女高音的这类歌声,久而久之,她被熏陶感染,不知不觉地喜爱上这些歌曲,进而,就学唱起来这时候,她无心回答栗致炟的问话,一心想的是使这次短暂的相会来得丰富充实,她将话题又转向小夜曲。
“还有一首意大利的‘小夜曲’你没听过呢,致炟,这些天,我一个人总是在唱这首小夜曲。想听吗?”
“当然想听,就是听过的也想听,别说没有听过的了。唱唱,叫我好好欣赏欣赏。”
“好,你听着。”
往日的爱情已经永远消逝,
幸福的回忆像梦一样留在我心里!
她的笑容和美丽的眼睛,
带给我幸福并照亮我青春的生命。
陆雯的歌声到此戛然而止,她没有再往下唱,往下的歌词是:
但是幸福不长久,欢乐变成忧愁,
那甜蜜的爱情从此就永远离开我,
在我心里只留下痛苦,
我独自悲伤叹息,让岁月空度过,
心中悲伤地叹息。
那太阳的光芒,不再照亮我,
它不再照亮我的生命!我的生命!
这歌曲太悲伤,也太令人绝望了,陆雯没有把这段歌曲唱出来。她想使这短暂的相会轻松一些,美好一些。听过她的歌唱,栗致炟说:
“小雯,这曲调真美,爱情跟这小夜曲一样优美动人,就像进入太阳下的金色世界。只是开头那句歌词,还有这曲调,都有些太忧伤了。是不是?小雯。”
“正是它的忧伤,才显得美丽珍贵。致炟,这些时日我悟出了这番道理,真正美丽的东西,都蕴含有忧伤。你想一想,是不是?”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快乐,无论命运到了哪种地步,希望你都能乐观面对。”
“彼此彼此,致炟,我也是这样希望着你。”
“其实,幸福是一种感觉,自己所处的地位并不重要。你说是吧?小雯。”
“其实,我早就是这种认识,不仅地位不重要,所有的身外之物都不重要。”
“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小雯。”
“不——也许我到了你的位子,就不一定是原来的认识了。这就叫当局者迷吧,你说,致炟,是不是这回事?”
“唉!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不想这些了,小雯。”
“也许,还有另一个世界,到那个世界,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
“但愿有这种也许吧。小雯,你是在安慰我吧?”
“并不全是,致炟,我们应该相信,精神是永远存在的,它不会消失。”
“啊!小雯,你真好,你说得真好。你说的另一个世界,又使我想起那个小山村,还有咱们的干儿子,唉!我已尽不到做干父亲的责任了,小雯,你要是有空儿,再去看看他们。”
“放心吧,致炟,该做的事我都会做的。”
在屋门口的狱警听着他们缠绵的微弱的又是断断续续(有时候就听不清或听不见了)的对话,有些不太耐烦了。他们觉得,他们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为这样的两个人提供“服务”若不是上边领导指示他们做这事,他们才没有这样的耐心听他们“抒情”呢。其中一个狱警看了看表,从陆雯进来至现在已整一个钟点了,够了,足够了,有什么倾诉的话儿,一个钟点绝对会倒个精光。是啊!人们之间的正话,实事,大都是几句话就说明白道清楚了,哪里像男女之间谈情说爱的卿卿我我,没完没了地陶醉感叹。那狱警终于道出了早二十分钟就想说的话:
“时间到了,我们还有公务。”
“噢!谢谢,谢谢干警同志,谢谢干警同志!”栗致炟连续地点头,以示感激。
“对,致炟,我给你带了些东西,你看——”陆雯已从座椅上拿起她来时带的提包。这时两个狱警走过去,其中一个接过提包,说:
“东西是必须要检查的,小姐。”这个狱警看着陆雯,称她为小姐。
“也没啥东西,你们随便看吧。”陆雯又把提包从狱警手中取过来,拉开拉链,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放到屋子的一张大案子上,说:
“这是一套全棉内衣,这是一双便鞋,这是一套男士化妆品,有洗面奶、润肤液、防晒霜之类,这是一个电动剃须刀。还有,这个小盒子,里边是指甲剪、小剪、掏耳勺之类的,对,这是个小镜子,你们检查吧。”
一个狱警顺手将那个装有金属小剪的小盒子撂出来,说:
“这个不行,有规定的,号子里的人不能收这种东西,还有这个小镜子,玻璃的,不能收。”那狱警又将小镜子也扔到一边。
“既然有规定,这两样东西你还拿回去吧,小雯。你真细心,这时间,我连刮胡子都懒得刮,哪里还用洗面奶、润肤液?”
“不是说了吗,致炟,要乐观面对一切嘛,致炟,要学会快乐啊!”“彼此彼此,你也一样,小雯。”
“再见吧!”陆雯在狱警做好的送客姿态下,很不情愿地结束了这次探监,她慢慢地转过身子,轻轻地道出一句话“等着我,我会去找你的,致炟!”
还没待栗致炟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陆雯已昂首挺胸,径直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