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正好进来,冲他远远的一扬手,全是打招呼了。
苏嵇的工作有时候忙有时候清闲,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看姜衍。那个人的工作台正好对着窗,阳光毫不吝啬的撒下来,把桌子都镀上一层金色,有时候看的久了,忘记收回目光,就会被那人不经意的抬眼撞到,黑色的瞳仁嵌着一线金黄,像某种神秘又优雅的猫科动物。
一见钟情,真的存在吗?
苏嵇不知道。大概吧,反正以前他是很不屑于这种桥段的。他支着下巴看姜衍的脑袋,他的头发有点长了,画一会就要把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那柔软的触感他到现在还记得。
他不是很明白那晚姜衍的眼神。深情的,迷恋的,却夹杂一丝冰冷、厌恶和怀缅,似乎透过自己在看什么人。苏嵇不禁思索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是姜衍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就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吃虾肉。
好闻的香味和修长的手,拢住的时候还能摸到指尖长年握笔的细茧和淡青色的血管,眼尾凛冽的弧度让他看上去有点傲慢薄情,可是眉眼弯起来又是那种饱含书卷气的恬淡舒远。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正正好就长成了你心尖的样子呢。
苏嵇再那之后上过S大的校园论坛,有一张拍的特别好。傅誉抱着一摞书看着前方,而姜衍偏着头看他,书包单肩背着,T恤七分裤,露出好看的脚踝,看上去还有点痞气,他还想伸手去分傅誉的书。那个眼神,真令人妒忌。似乎整个镜头都被那种有如实质的缱绻目光网住,看的人心里不由得流蜜。
可惜傅誉还结婚了,真是浪费啊,那眼神看的人心都化了。
苏嵇条件好,工作忙,没时间也没那耐性和人谈恋爱。他曾经的炮友也好,恋人也好,没有一款是姜衍这样的,不是看中了他的钱,就是着迷他的脸,更没有人会用这种眼神去看他。姜衍,说实话苏嵇有点放不开手脚去撩,因为看上去就是那种会特别认真的类型,虽然嘴上着实不着调,但是第一眼就觉得他这个人特别单纯。
姜衍这种人,在感情方面会给人很大压力,从他对傅誉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会对恋人非常好,好到你承受不起,拒绝他一点点就会负罪感爆棚,他那么好,根本没法去辜负。
想到这,苏嵇的手机收到了一条讯息,他扫了一眼,手上不停转的笔就掉在桌上。苏嵇懊恼的捂着脑袋,他似乎,遇到了一个很难缠的对手。
“张嘴,给你赔罪。”
姜衍看着这个俊朗的反方一辩夹了一筷子盐酥鸡递到自己嘴边,眼里饱含着戏谑和促狭,就在那筷子准备收回去的时候姜衍把鸡块吃了,满意的看着那人的眼神转为惊诧。
“姜同学你还真吃啊?”傅誉也没嫌弃,用那双筷子加了别的菜吃起来,看到好模样的姜衍脸后知后觉地微微泛红。“有人伺候,为什么不吃...”姜衍垂下脑袋猛吃米饭,还不忘给傅誉夹了一块蜜汁叉烧。
“他们都和我说你很高冷的,现在看来还挺可爱的嘛。”傅誉弯起眼睛,嚼着蜜汁叉烧的时候笑得又甜又蜜。
姜衍想起和苏嵇吃夜宵的那个夜晚,其实并不愉快。被强制压抑的往事被姜衍锁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里,苏嵇小小的举止就像个榔头,不由分说的把锁给砸碎,姜衍还来不及收拾,就填满了他心脏的每个角落,涨的生疼。
他知道自己不对,傅誉已经和他分手了,傅誉已经结婚了,傅誉和他已经再没什么关系了。每一个字都像最恶毒的刀刃捅到他身体的每一处,疼的人无法呼吸。他不应该,拿一个无辜的人,对他好的人,去填补这种空缺和苦痛,作为他臆想中肮脏的替代品。
可是他忍不住。
就像溺水的人会竭尽全力的抓住沧海中的浮木,小女孩会难以控制地点燃最后一根火柴,这是本能,人类看到希望和救赎的本能。
苏嵇很好,他太优秀,就跟所有崇拜者一样,姜衍也憧憬着他。但是他出现的时机太不对了,姜衍没有办法将他当成神祗供奉,而是剪成另一个人的影子去填补他内心的缺口。
好样的,姜衍。你真令人恶心。
正在姜衍挣扎的时候,缪缪敲门进来了。“姜哥姜哥,我这儿有两张电影首映票,可是我闺蜜她有事儿,就没法去了,我想着能不能来贿赂一下你,下周六让我请个假回家给我老妈过生日。”
“你这个马屁可拍到马腿上了,没看见你姜哥阴郁着吗。”姜衍扫了一眼,科幻题材,太烧脑了,不看。
“诶哟我的好姜哥我的好老板,”缪缪耷拉着嘴央求着,“你可以约你的男朋友啊!”
“啊?我哪有什么...”
“就对面时观那个大长腿混血儿啊!你得有一个星期没跟人约会了吧!天赐良机,周五哦,还不快去!”
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对我的感情生活这么关心干嘛,自己都八字没一撇呢。姜衍看着她不停的朝对楼努嘴的狗腿模样就想笑,不由自主的也抬眼一望。
苏嵇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脑袋一只手转笔,和记忆里某个陪自己上摄影课的理科生无聊至极的侧影严丝合缝的重叠在一起。
他拿起手机给苏嵇发了条信息,听不到耳边姑娘开心的叫好声,他只有自己做了坏事之后的心跳和铺天盖地的歉疚。
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