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提起十二分精神跟着搀扶自己的人走。
绣着锦绣鸳鸯的大红色织锦制成的鞋面在喜服下随着陆时年的探脚冒出一个头又立即缩回去,陆时年低垂着脑袋看上面红红绿绿交叉的丝线,手上还紧紧攥着一方帕子,是临上轿前姑姑塞给自己擦拭手心汗水的。
刚刚下轿的时候太紧张了,完全忘记塞回到袖子里面,胳膊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钳制着,虽然不疼,但却也是抽不回来。
周围一片安静,完全没有敲锣打鼓的喜气嘈杂声,甚至都比不过装模作样的苏家热闹,一片安静地就像是......偷情。
幽幽叹了一口气,看来顾家是真的很不在乎这个未过门的新媳妇啊。
虽然简单,但是安静的氛围让他更害怕了,手心又沁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水,帕子攥得更紧了,明显感觉到现在牵着自己的人要比教引姑姑强势,陆时年不敢随便询问,只好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里的忐忑——苏念慈不会趁机搞什么偷换新娘的把戏吧。
指甲死死掐住手心,陆时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顾家是冲喜,顾大公子还病着,没有敲敲打打也没有宴席宾客完全正常,苏念慈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这件事情做手脚——可是完全不放心啊,那女人是疯子啊!
陆时年抿着嘴唇努力回响着刚刚路上的场景。
从苏家出来的时候还很热闹,但是当自己看册子的时候外面的嘈杂声音似乎就笑了不少,再后来就连吹响乐都停了,只留下隐隐约约人群聚集说话的声音。
那个时候还以为是换乐手,现在仔细想想当时轿子还打了个趔趄,自己没注意脑袋差点撞上轿壁——那时候队伍拐弯了!
陆时年紧蹙眉心指尖几乎要将手里的帕子戳破,神情忽的一阵——当时风吹帘子起的时候他似乎听见外面有人议论说是怎么进了顾家的后门。
当时没注意也听得不清楚,现在一个字一个字回想起来好像是这么一句话。
当下松了一口气,连带着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不少,身体也没有那么紧绷绷得了——不管怎样,只要进了顾家就行了。
心里一放松,所有的感官都回来了,额头上凝聚成珠的汗水要掉不掉,挂在眼角上无比难受,陆时年眨了眨眼睛想把它甩下来。
“哥儿,小心脚下的台阶。”这嬷嬷的声音听起来憨厚粗壮,有点像是电视里看的田间劳作一天终于直起腰之后擦一把汗水的女人大喝一声回家了雄浑有力。
陆时年本能一震,不由自主地就照着她说的去做了,凝神注意力全放在了脚上,透过细长的缝隙可以看到一条暗红色的门槛凸起,即使只是脚下踩得也是精雕细琢,只是时间久了边缘有些磨损,陆时年抿着唇想不愧是大家族,就是有钱,最重要的还是有派头。
也不知道进了哪里,周围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陆时年偏过脸想要好好感受,身边的婆子忽然松开自己的手,陆时年本能去抓,一个空,再抓的时候周围已经没了人,只剩下汩汩悄悄流动的空气。
陆时年站在原地半晌不动声色,微微敛了敛心神双手置于腹前交叉,长久以来的敏锐感让他察觉房间里肯定还有其他人,而且正眼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这般热情似火的审视肯定不是那个病秧子,陆时年脑子稍微转了一个弯便猜到是顾森地奶奶——那个为病秧子操碎了心的奶奶,也是能帮自己虐渣的奶奶。
陆时年心神激荡,也不知道这大腿脾气怎么样,好不好抱,脑子里正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一道明显年迈苍老甚至沙哑的声音响起。
“苏晴沅?”
“是。”陆时年连忙冲着声音的方向,先是微微点了点头,再然后依照着记忆里的动作慢慢弯腰想要跪下去行礼,膝盖刚刚打了一个弯便被旁边人直接拽住了胳膊肘,他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趔趄,又被那人有力的臂膀扶正站稳。
正疑惑间又听见奶奶说话了。
看剧情介绍陆时年认为她是一个杀伐果断,挥斥方遒的女强人,只是听声音倒像是操劳了大半辈子此时已经心神俱疲终于给家里最小孙子娶了媳妇盖了房只想撒手从此什么都不想管的老妇人。
不过那也只是听声音罢了,不行礼恐怕只是不想承认自己这个孙媳妇的地位,陆时年抿了抿唇,看来这条大腿不给抱。
“谢谢老夫人。”繁琐的礼节可以省,但陆时年不是一个不知礼数的,旁边的人松开自己之后,他连忙双手置于腰侧微微弯了弯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