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翕动,视线所及皆是明媚,仿佛不见一丝阴影。
三两小贩在阴影里休息,不时见着挎着篮子或背着包的行人,还价的声音都听起来低的三分。
在这短暂的疲倦时刻里,踩着银扣短靴的露西塔从街上走过,也只得路边寥寥几人漠然扫过的视线。
西城区蓝钟街比荆棘街看起来更整洁一些,大约是这里是名副其实的中产聚居地的缘故,道路上少见小贩的身影,行人往往穿着整齐的蕾丝衬衫和精心保养的皮靴,看起来都有一份足够体面的工作。
漂亮的联排房屋由红砖或岩石砌成,小阳台上摆着精心栽培的茶梅、桔梗和卡特兰,一水儿的卷草纹黑铁大门和连通了煤气的球形路灯。
当然,这些漂亮的房子通常并不属于这些体面的住户,她们大多是这里的租客,每年要向上城区的那些房东们缴纳足额的租金。
露西塔一路留意着门牌号,停在了11号的门前。
这是一座不大的双层独栋,门窗紧闭,栅格窗上爬着稀落的茑萝,一半开了零星的火红色碎花,还有一半已经干枯了,颓然地在细细的风里摇晃。
仰头看去,二层左侧能看见一个小露台,开了几盆星子一样的紫桔梗,摆着一座旧画架,画架上还有一幅没上完色的人像图。
露台的一边晾着三两件衣服,看起来是有人住的。
露西塔敲了敲门前的黄铜铃铛。
不多时,二楼的一扇窗子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白色丝质衬衫的金发女人扶着窗框,朝外探出了一个头,撞上了露西塔的眼睛。
露西塔站在门外抬头望,拢了拢自己的尼龙薄斗篷,也在暗自打量着这个女人,眉目不动如山。
女人似乎先是茫然思索了一瞬,忽地想到什么似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微微朝露西塔点头示意,然后离开了窗子。
接着是一阵窸窣的下楼梯的声音,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吱呀”打开的厅门。
露西塔看到了西泽·薇薇安。
这是个身形瘦削的女人,浅金色的短发随意地被梳到一侧,金丝眼镜,灰绿色的眸子。她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脸颊都瘦得有些凹陷了,眼下是一片浓重的深青色。
她穿着一套单薄的衬衣裤,扣子被一丝不苟地系到了最上面,外面匆匆披了一件深蓝色的条纹外套,像是挂在衣架上似的,挂在她身上空空落落。
如她在信中所言,结核病已经摧毁了她的身体。这副身躯落在领悟了生命的露西塔眼中,已经千疮百孔、残破不堪,如风中之烛难以为继了。
其实,尽管不用生命之眼去看,单看她一步三喘的情态,就知道她的健康状况糟糕到了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