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思量。
白玉翡翠、素芹香羹满满一桌菜肴,全是自己未曾品尝过的鲜美菜色,抿了抿唇瓣,释心澄兴奋的举高双箸,正欲朝小白菜率先下手,眼角余光却瞄到对座桌前的一盘肥美油鸡,荤味浓重,直扑鼻腔。
李洛斐举止优美,撩袍举箸,瞧见释心澄忽而停顿,含笑开口“怎么?小尼姑也想开荤?”
霎时,她被咽喉的唾沬呛得直咳嗽。“胡胡说,我在替那盘肉哀悼,多么无辜的生命啊,竟然要落入你的嘴里,供你享受,真是罪孽深重。”
嗳,那根嫩滋滋的鸡腿咬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味道?真香!
“你从未尝过荤食?”
“当然,我是佛门子弟,自然不能开荤。”
李洛斐夹起一块薄肉片,脂肪匀称,瘦肥相当,肉色酥黄,脸上噙着笑,眼角勾睨,徐缓的将肉片送进嘴里,吃相优美的细嚼慢咽。
释心澄食之无味的吃着素菜,一双大眼频频望向他,偶尔对上他促狭的目光,随即又别开脸,闷闷的吃着。
咦?素芹香羹里怎么平空多了根香酥鸡腿?她瞠目瞪着,越瞪越饥渴不对,她又没动手夹肉,这根鸡腿打哪儿来?
狐疑的视线觑向对座,对方正挑眉回望,一脸好整以暇,她蹙起眉头“你是想乘机考验我?还是想耍我?”
“你尚未剃度,也没冠佛号,还算不上是个尼姑,你师父又不在这里,你又何需拘泥?”他的俊脸堆满笑意。
这女孩性情执拗、活泼灵动又凡心未泯,一丁点也不像是释断尘调教出来的,根本不适合入佛门,闲暇无事,他倒是可以代替释断尘带他的弟子寻回该走的“正路”
偷偷的觑了鸡腿两眼,她正襟危坐,小心翼翼的将鸡腿夹回李洛斐的碗中。
“你的坏意,我心领了,就算师父不在身边,也改变不了我是佛门子弟的事实。”
唉,就此别过了,香酥可口的鸡腿。
李洛斐慵懒的瞟她一眼,不打算多费唇舌,尽管进食间她总是有意无意的飘来艳羡的目光。
他有些失笑,这么稚嫩的娃儿,真不知道释断尘是怎么蓦地,他眼神一敛,厌憎起内心深处对眼前人乍生的亲稔感。
不过是释断尘的弟子,一个来自潜龙寺的蠢娃娃,他何需放太多心思?他一时失了神,竟然任由她牵着心绪走。
“你怎么了?该不会是吃坏肚子了?”释心澄看好戏似的笑瞅着他。
李洛斐重整心绪,恢复清冷的眼神。“往后在我的面前,不准再看见这些素菜。”他冷冷的看着那一盘盘菜肴,陡生的寒意十分骇人,艳俊的面容冰霜横生。
偏偏有人不信邪,像个没事人一般照样吃着、喝着。“谁说要跟你一块了?我打算吃完就去找我师父。”
“你以为回到无双殿就能见到你师父?你回去,兰皋便会找机会杀掉你,只有傻子才会自投罗网。”
“你又骂我傻子?你这人嘴巴真坏,邪魔外道。”她暗暗瞪他一眼,气嘟嘟的别开脸,继续吃她的素菜。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才不跟他一般见识。
李洛斐将她孩子气的姿态尽收眼底,眸内逐渐抹上一层暖色,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
这时,楼梯处响起一阵喧闹声,此起彼落。
“那个狡猾的秃驴,过没几招便让他全身而退,下次若是再让我见到”粗蛮大喝的带头者顿住,面露惊喜之色,手中那把长刀立时劈向阁楼上那一身藕色裙裳的娇俏女孩。
锋刃直直劈进桧木圆桌,劈破了释心澄面前的白玉翡翠,登时,酒楼骚动四起,人人闻之色变,跑的跑,逃的逃,转瞬间,阁楼上只剩下这群来意不善的江湖客与一双男女。
释心澄张皇失措,一身朱红长袍的李洛斐却是从容自在,手中把弄着一杯热茶,从头到尾不曾正眼瞧过刀疤客。
刀疤客没留意到背对而坐的李洛斐,直冲着释心澄而去。“瞧瞧,这不是释断尘身边的小娃娃吗?怎么?你师父把你扔下不管了?”
刀疤客身后一帮人猥琐的笑着,蜂拥而上,将他们这桌团团围绕。
释心澄心头一悸,放下双箸,缩成虾球状,喃喃自语“生平头一遭上酒楼,居然还会碰上乌龟王八羔子,真是倒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