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关系牙行的生意也受到了关照,章舒玉外出的时间越来越长。他顾不上家,消息也闭塞,因为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所以也不好总是叫她回来相见。
对于她在刘府那个高墙大院里面的生活,章舒玉也知之甚少,只是觉得第一年春节她带着身孕来回门,沉默稳重了很多,那时她原来陪嫁的丫头已经许了人家,不再伺候她,他有心替她再物色一个人,但刘府作为婆家,用行动表示了这点小事不需要他来干涉。
阿晚什么都没跟他说过,问她就说一切都好,这里她犯了个致命错误,以为报喜不报忧是对家人的照顾,其实不是,娘家应该是永远的后盾,有人撑腰,婆家才不敢放肆。
章舒玉一无所知,以为这是初为人母之后必然的成长,满心期待着外甥的出生。
结果孩子没有出世,阿晚也没了。
章舒玉从番邦回来,天寒地冻的,阿晚和孩子都已经出殡了,送丧的信据说才走到山海关,他被这道晴天霹雳震乱了三魂七魄,好一段时间都无心经营。
刘府说是难产,母子双亡,可有口舌的地方秘密就难以保守,一些小道消息在苦屿的市井民间悄然流传发展,说是太守的二公子有失心疯症,人前是翩翩公子,人后是虎豹财狼,喜欢打人,好像他的夫人就是被他打死的。
章舒玉不敢相信这样的可能,但无风不起浪,他打探到消息的出处,花重金请人向刘府的厨娘逼问真假。
他在夜里找人偷偷开棺,因为下葬的时节遇到倒春寒,尸身尚未开始腐烂,浑身的淤血和肿胀泄露了她的死不安宁,仵作是衙门的吏役,对他吞吞吐吐,这样欲盖弥彰也从侧面证明了厨娘所言非虚。
他闲置了冰窖,将尸身藏在里面,又从外地的义庄请了经验老道的行人为阿晚验尸,老前辈说这丫头苦命,是被人活活虐打至死。
手足折损,胸前、肋膀、腿脚处皆有血荫,淤痕深紫,皮肉分离,用热醋熏完伤痕满满,行人判断这些伤是拳头、脚足这类坚硬的位置反复击打所致。
章舒玉不肯让老人离开,带着尸体去刘府讨说法,被太守定罪为污蔑朝廷命官,当众丈责了一百,行人也没能逃脱干系,念他年老减刑一半。两人被打得半死不活,从此他再请来的仵作,踏进苦屿城没几天就被官家的威风吓走了。
牙行也差点遭到灭顶之灾,直到太守升了官,和兴元的招牌才没有毁于一旦。
章舒玉这才敢满城布告,声明替阿晚休夫,虽说人死如灯灭,可他还是要替她正名。历来没有女子休夫的前车之鉴,章家作为论头和奇人轶事,永远活在了苦屿的评书馆里。
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去上京投过状纸、拦过巡按的高抬大轿、请绿林高手扮过阿晚装神弄鬼,都是不了了之,章舒玉到死都没看到太守一家遭到报应,他只是在看过尸体之后,就不太能想起阿晚生前的模样了。
他有眼无珠,替她选错了夫家,但这些虐打别人家人的畜生,都该不得好死。
——
杨桢飞快地从别人的柜台上搬了个两个箱子,他下手像是胡乱在抓,但东西是他一早就看好的。
箱子里是一码一码的鸡蛋,他抓住一把就往提着剔骨刀追赶的男人脸上砸。
那男人双眼赤红、神情疯狂,脸上被溅了一道血,显得更加狰狞吓人,他的体型并不壮硕,相反个头还有些矮,但杀气腾腾弥补了短板,使得他身上亡命之徒的气场强得吓人。
这人被女人掀翻之后,慢悠悠地扭了两下脖子,爬起来将刀抡得更高,他眼底有种狂热的专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猎物,这给了杨桢可趁之机。
鸡蛋横空出世地掠过空气,男人没察觉也没躲避,鸡蛋还算准点地击中了目标,几个从身上滚落,只有一枚砸在了暴徒的额角上,立刻脆皮地流出一团内容,要是再偏一点,糊住他的眼睛就好了。
杨桢的一击没有得手,但是提刀男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他顿在原地,抹掉生鸡蛋带点腥气的黏糊,凶狠的目光朝杨桢的方向瞪过来。
杨桢没敢停,又一股脑地往瞎丢了一波以后,抡起鸡蛋箱子整个朝他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