貔貅操纵着年轻的人类躯壳,使之倾吐自己的意愿。他面对白夜,不由想起了自己弱小无依四处流窜的日子,密林、海滩、悬崖、沙漠,一切皆可成为他的末路,他在这头,而恨他入骨的龙族步步紧逼,四散追逐而来,越来越近,末路将成死路……
要想使一只神兽在弱小的人面前收敛高姿态甚至变得驯服,必须挖掘出他内心深处的恐惧,打垮他的意志,摧毁他反抗的欲望。使他忘却种族优势,全乎一个正在休憩、倾诉、博弈的普通生灵。
未能摧垮他之前,首先得吊着他,使之聆听,使之上心。
貔貅避而不答,只做高深状:“我于灯火之中目睹你的死亡,也于一灯熄灭的余烟之中,看到你的过去。”
白夜挑挑眉,懒散靠在池边。
貔貅打手势让侍女点起更多的蜡烛,一派烟火缭绕不仅冲淡了迷药的味道,还将周边环境填充得更加如梦似幻:“你永远受排挤,永远被忽略,所有神兽视你如洪水猛兽。而你,是谁都可以趟过去的所谓洪水,蝼蚁皆能践踏而过的可笑猛兽……”
清润的少年音伴着鬼气森森的台词,怎么听怎么让人不适应。
霸凌,尤其是多对一的霸凌,无论是何种生灵在何种年龄段所经历的,必将伴随长久得连当事人都无法想象的心理阴影。瞄准霸凌这个三寸射击,弹无虚发,无一例外。
白夜伤疤被揭正欲爆发,貔貅及时打断了他:“我理解你,我立身于人群中便犹如你在神兽之间,无立足之地。”他透过小王爷的口传达思想,三百多岁的灵魂和十来岁的年轻肉体混合成诡异的妖异气质,仿佛是用糖果的外皮,包裹起穿肠的毒.药。
“我是世间另一个你,”貔貅道,“离经叛道,不为同类所容的另一个你。从知道你存在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见见你。你与我,便如同贝之两面,对镜自照,能看到另一方的身影。”
白夜吃了一记闷棍又被塞了一颗枣,长久地沉默了。
貔貅自个儿有点迷药上头,一边试图和白夜建立共情一边拿个装着刺激性醒神液体的小瓶子使劲吸,嫌见效不快还用手指头沾了两滴抹在自己的人中上。一瞬间提神醒脑差点冲出一个排山倒海的喷嚏来。
白夜处在一片氤氲之中,并不知道身后的年轻人在做如此毁意境的举止。他懒懒瘫在池中,在年轻人和缓的语调中舒张每一个毛孔,沉浸其中,颇感无来由的闲适。
貔貅见他没有一开始的提防和高高的姿态,琢磨着糖够了,该撒鱼勾了:“我寻你来,见你一面,尤不满足。”
白夜没有理会他。
“天地之间,只要有一个我能预知未来看见过去即可。”少年声音清朗稚嫩,其中的狂妄意味却丝毫不减,“白夜大人,窥探天命可不能成为烂大街的玩意儿,我也无意和你抱团取暖互相舔舐。你我之间,活一个如何?”
白夜一瞬间把脸转了过来,两人隔着一块绸布对视。
神兽与人平视了,仿佛从高台之下走了下来,咽喉落在了人触手可及的地方。
凡身怀天赋之人,必然也怀有与之相匹配或者远远超出其真实水平的倨傲与自负:“怎么死?怎么活?”
“天地间有预言本事的唯你我二人,只要一个死了,另一个自然就是独一无二的。”少年郎打响指示意侍女将早先拟好的契约书拿来。他趁着侍女来回走动的功夫,给神兽天性中嗜血暴戾的一方添了一把柴,“我们皆无法看到自己命数,何不找个将死之人做赌,谁掐不准他的死期,就自裁以将天赋之能还给天地。”
话音刚落,一纸契约和一个半死的死刑犯一齐来到帘子外边。
时为春季,重繁衍忌杀戮,“网开一面”“子在巢中待母归”皆是这个道理。这死刑犯能在春天被处决,足以说明其罪大恶极,朝中上下无人愿多养他几个月。貔貅一听到白夜要上山,急忙派人亮出高贵的身份把这问斩的死刑犯借来一用,让他死前发挥一点余温。
犯人脖间血迹犹在,半个喉管被割开,呼哧呼哧地直喘气,是个无力回天的架势。
“我要发挥预言的本事,岂不是该摘了绸布看看那将死之人的真容?”白夜饶有兴致地应答面前酷似小疯子的同类。
貔貅整这些文斗武斗就是为着拖时间转移白夜注意力,哪里是真想用无中生有的所谓天赋和白夜斗个高下。
他当然不愿让白夜摘绸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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