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眉目之间可觑得将来清秀俊朗;而从他的一些言论文章里,尽可观得他的心性也绝不像曹公,反而更似郭嘉奇异。
这样的孩子,为何会被他定义为平凡呢?
荀彧目光微敛,终听得自己声音道:“荆州平静强盛已久。若主公贸然进攻荆州,则必如昔日袁军来袭,又是一场持久苦战。”
“呃……”曹植语塞,他苦恼得皱着眉,歉然道,“是曹植思虑不周了。”
夕阳终于落尽了,曹植也该回府了。
他在荀彧琢磨不定的目光里转身,一如既往从容归了家。
他知道荀彧还在看他。
荀彧考他与曹丕之事,杨修早有耳闻。但直至前些日子才告诉自己,荀彧看过自己所做文章。
也就是说,荀彧或者不信自己的文章,或者不信他平日作为。
既已知晓自己引起了他们注意,又何必再故作低调呢?这个人人皆是智多近乎妖的年代,他当真能悠然隐藏到拥有足够实力,再以强势姿态一鸣惊人么?
——这是不可能的。
无论杨修、郭嘉有何企图,无论荀彧这番话有何原由,皆在提醒着他,与其故作愚笨,不如适当展现出一点聪明,以及不足。
十一岁的少年,也该有应有的骄傲了。
曹植的背影已消失了,荀彧也收回了目光。
他先前有些话并不问,不代表他不怀疑。纵然给人钱财,又为何要躲到树丛里呢?而提出两虎相争,又岂会是为征刘表做准备呢?
这个少年,莫名有些看不透起来了。
荀彧想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嫡子之位,自古立长避幼。然纵观曹公子嗣,无论曹彰,曹冲抑或曹植,皆非善与之辈啊。更何况如今曹公最喜爱曹冲,曹丕的胜算一点也不大。
再看今日袁谭与袁尚之争……
将来世子之位,又将如何呢?
☆、如此规划
翌日上学,杨修阅完曹植先前课业所做的文章,淡道:“你的文章辞藻比以前倒是好了一些,立意虽然不错,但对比以前似乎并无长进。”
曹植忍不住想要头抢地。
昔日他还搞不清周遭状况时,只能谨言慎行。后来发现自己曾经活在后世,更不想暴露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想法,引来怪异目光。然而有些东西纵然他再小心翼翼也无法掩饰,譬如写文章。
杨修布置的课业,非但题目难,还要结合实际。而他考虑的时间久了,就同前一世的想法弄混了,于是写出来的文章有时候奇异莫测,有时候则浅显粗鄙。
这些东西,只有杨修看到却是无所谓的。因为杨修本就已怀疑他,也乐得陪他装什么都不知道。但先前他却不知荀彧知晓,还傻乎乎的装了很久的傻。
曹植有气无力道:“先生,您先前将学生所做文章拿给荀大人看过么?”
杨修握茶杯的手顿了顿,而后轻轻瞥了他一眼。这一眼含义颇多,曹植也说不出究竟是嘲讽呢,抑或赞赏呢,还是戏谑……呢。
“不错。”杨修唇角一弯,面上又挂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非但荀令君见过,你父亲与郭嘉也见过。说起来,还得怪你那首‘不如自挂东南枝’。”
“……”
难道是因为他这首怪诗太过奇葩,所以当日才引来郭嘉好奇,最终赔了一年的酒?